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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子》:内容边界的无限可能

时间:2012年12月24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杨天东

  《血滴子》是一部容纳了太多内容可能性的电影,仅从华语电影的经验来看,这种可能的边界至少可以触到《古惑仔》《无间道》《投名状》《十月围城》《英雄》以及各种武侠片。在影片出片尾字幕的时候,我发现,编剧赫然有六七位之多,我不晓得这种集体创作的模式如何进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太多内容的可能,使得影片充斥着一种撕裂感。

  这种撕裂感首先是来自于人物的面孔。清一色的新生代偶像演员参演,但每一个角色几乎都没有可供识别的性格,而且游离不定,这对商业片来说,是个极大的危险信号。所以,“血滴子”作为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杀人组织,代表人物就有六个之多,当这六个人在一个叫武关镇的地方遭遇另一伙人——狼人和他的“牧人帮”以及一群名目模糊、目光呆滞的群众之后,我们大概只能感慨:人山人海。以日常生活经验作为判断依据,当我们对一个人物不熟悉的时候,就不会产生情感认同。所以,即使阮经天因为兄弟被杀而数次卖力地哭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充其量会为他的敬业感动,或许很多人跟我一样,会联想到《艋舺》中兄弟互相出卖的桥段。

  如何在一部商业电影中完成群像处理,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导演需要有一定的取舍。一部影片的组织系统大体可以分为故事、人物、场景三大部分,通常情况下,三者只能取其二,如果都想要,只能每部分都有损伤。《血滴子》无疑就是一个受伤害的典型——没有太多新意的故事+模糊化的面孔+炫技的大场面。

  《血滴子》除掉那些人肉道具的干扰,影片可以提炼的一个关键词是兄弟情,而且是多个层面的兄弟情。

  在中国的叙事传统中,似乎格外喜欢宣扬兄弟情谊,在四大名著中,除了脂粉气的《红楼梦》外,其他三部在今天看来都是“基情”四射(《红楼梦》中是一种内隐式的基情),就连外国人都对中国超越的性观念刮目相看。在《血滴子》中,这种兄弟情义就可以细分出几个层次,“血滴子”内部是草根古惑仔式的义薄云天,而冷(阮经天)、都海(余文乐)、乾隆(文章)之间则是君臣的忠义礼数、冷与天狼(黄晓明)之间的兄弟情则是一种亦敌亦友的可以托付性命的惺惺相惜。结果呈现的是,前两种兄弟关系没有铺垫,有拍续集之嫌,第三种关系中,天狼对冷说,“我一生都在等你”,这除了满足观众的“基情”解读之外,或许只能是莫名其妙。一部古装商业片,一群选秀演员,还要裹挟如此多层面的情感诉求,实在是难为导演了。

  影片的撕裂感还在于“血滴子”的双重叙事功用,“血滴子”除了是一个杀人组织,同时也是一个杀人武器,这种武器的威力在影片的开场便得以展示,似乎让人们看到了《变形金刚》的影子,“血滴子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控以机关,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首级立取,是为冷兵器时期战斗工具之极致,创于清雍正时期,专为清除异己之秘密武器……”作为武器的“血滴子”,它很容易让人们联想起武侠电影中的宝剑或是宝刀,武侠片的叙事逻辑基本上以占有宝物的人最终看透人世、放下欲望为最终的价值指向,而《血滴子》中的武器“血滴子”的功用止于视觉奇观。编导又引入了西式的“洋炮”对付中式的“血滴子”,这种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对抗编排在晚清题材的电影中屡见不鲜,比如《黄飞鸿》,我不知道编剧这样设计的用意何在?可以从电影设定的情境做一推断,冷(阮经天)、都海(余文乐)自小被选入宫中做乾隆的左膀右臂,后来汉人出身的冷被发配至“血滴子”组织,而都海留在了乾隆身边(这一设置有着《无间道》式的宿命感),所以编导的意图极有可能是想传达出两个从小长大但道路各不相同的两兄弟的宿命。《无间道》经典之处在于所有的情节安排、情境铺陈都围绕着这两个人的命运深扎下去,同时借用了佛家的“无间道”学说,使影片和人物有了哲学上的体悟。但《血滴子》囿于线索庞杂,即使有好的想法也会被淹没殆尽。

  之所以把《英雄》带入到参照的序列中来,完全是因为电影结局的设定,《血滴子》中,天狼主动让冷取下了自己的头颅,借此让乾隆停止屠杀,《英雄》中,残剑和无名最后都主动放弃了生命,让秦王统一中国。从意识形态上来说,二者是一致的,把人民的幸福寄托在一个集权统治者的身上,从现代意识上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倒退的价值观。抛却价值观的这个复杂暧昧的话题不说,从影片的叙事角度来看,编剧显然找不到更好的收尾办法。如果以现在这个结局来看,电影讲兄弟情是假,讲家国恨是真。如此一来,之前所有的情感设定都要被消解掉,整部电影进入到了一个历史反思的逻辑体系中去,所有人物的反抗到最后变成了意义上的虚无。电影作为一种反抗生活的方式,这样的结局设定让我们看到了反抗的无力,这自然会让观众不爽。我们没有理由要求一部电影拒绝反思,只是说,单纯的诉求永远是最有力量的,叙事上的撕裂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一定的代价。

(编辑: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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