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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不该是金镶玉 狄仁杰更不是黄飞鸿

时间:2018年08月06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赵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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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克曾经说,他喜欢狄仁杰这个故事,因为“看到洛阳城,就像看到了历史”。想要书写历史,那他写的只能是狄仁杰和武则天,而不能是黄飞鸿和金镶玉。

电影《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剧照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并不是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甚至在某些方面有失水准,如有几处闪回并不必要,部分转场也略生硬。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人物身上,尤其是作为剧作核心的狄仁杰,他所承担的戏剧逻辑和价值观就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怎么立得住。例如,他明知武后有心夺位,作为手执亢龙锏的大理寺卿,他不能为民请命,不能针砭时弊,不能与当权者相抗衡,只摆出一副无欲无求之态,亢龙锏说还就还。这样的狄仁杰有什么资格成为一代名相?无论如何,狄仁杰是入世的才子,不是出世的高人,若可以将这个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权柄让给野心家,狄仁杰也就不是狄仁杰了。更何况,他此时掌握实权,除了皇帝和武后,应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敢拒绝他在破案时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但是影片中,徐克却让狄仁杰兴师动众,去水月的藏身之处行大礼,求她为大唐挺身而出,殊不知,水月原本就是武后的手下,此刻还在被封魔族追杀,这么高调,就不怕她暴露后再遭杀身之祸吗?

  作为贯穿三部“狄仁杰系列”的重要人物,武后形象也有诸多漏洞。片中的两位女性,水月和武后,性格标签基本雷同;作为武则天的前史,这一段除了新增加的一项神经症(被幻术催眠所得)以外,人物也失去了《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中身陷爱、死亡与权力的灵魂黑夜;她的婚姻和情感也令人困惑,处处是她的颐指气使和皇帝的深情款款,没有任何的铺垫。

  但,这些问题出现的根本原因,只是徐克本人“重技术而轻故事”吗?

  徐克曾经说,他喜欢狄仁杰这个故事,因为“看到洛阳城,就像看到了历史”。想要书写历史,那他写的只能是狄仁杰和武则天,而不能是黄飞鸿和金镶玉。可是,徐克在这里犯了不少香港导演一贯会犯的错误:用写个人史的方法来写民族史,用个人叙事来替代宏大叙事。于是,狄仁杰变成了周淮安和黄飞鸿——有能力但不争权力,身心奉献给查案大业,不管大理寺被谁接管;对代表正义的亢龙锏毫无兴趣,身在庙堂却按江湖规矩。而武后变成了青蛇和金镶玉——被欲念所吞噬,对待男性绝无半点温柔,是可以被哄骗的对象,是一小伙人的头目。

  这便犯了历史书写的忌讳:处江湖之远,意气用事是潇洒;居庙堂之高,随心所欲是不负责任。虽然作者爱一个人物可以将所有的好都给他,但是武则天不该是金镶玉,狄仁杰更不是黄飞鸿。从狄仁杰而言,他可以勇者无敌,可以济世救人,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他不是站在民众中间自下而上面对历史,而是切切实实地站在历史的横梁上——他的行动都会导致千千万万个黄飞鸿命运的改变,他是完全不同的,是注定要被自我、朝堂、百姓、国族撕扯的,是要用权力的眼光、历史的眼光去审视的。

  这一点《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其实做得很好,它将故事放在一个特殊时刻:武则天准备登基,狄仁杰刚刚出狱。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有效地结合个人与历史这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并让这两种力量发生一种自然而然的对抗——这是一场本就存在的、江湖与庙堂、个人与历史、权力与民生之间的必然对抗。狄仁杰虽然是狄仁杰,但此刻他的身份不在朝堂——即便查案,他的性格也不会受权力的挟制,即便资源的调动有很多阻碍,但也可以展示他个人的能力与魅力。在结尾处,狄仁杰的选择也不是放弃,而是利用亢龙锏直言进谏,最终自己身中剧毒无药可解,也书写了一番悲壮。系列的第二部《狄仁杰之神都龙王》虽整体不如前者,但由于将主要矛盾集中于案情,从而极大地削弱宏大叙事的部分,使得电影类型从奇幻武侠英雄史诗变成青年神探成长史,所以故事也基本成立。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的失误正是将故事重心放在亢龙锏身上,这就使得个人书写极受钳制,宏大叙事无可避免。正因如此,这种每个片段都精彩异常、故事逻辑和人物设计难以成立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香港导演们如今的局促,或许也正是因为曾经荣耀。不过,香港与内地的美学融合必将持续,或许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或许他们只是需要经验,也或许,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一批新的导演横空出世,将这两个世界的妙处化零为整,合而为一。

(编辑:王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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