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出身农村，所以不论走到哪里，对新农村建设、农村城镇化发展一直很关注。在许多地方见惯了那种统一规划、建设得“整齐划一”的新农村典范，已感觉不到新鲜，甚或心中有一丝淡淡的遗憾，感慨已消失了过去那田前屋后、瓜果满架、鸡鸣犬吠、生意盎然的农村味。有些新农村一排排很漂亮的二层小楼里住着寂寞的空巢老人、干净的街道空空荡荡缺乏人气。询问过一些农家感觉好不好，他们也说“新农村好是好，但是很不方便”。抱怨不方便养牛养羊养鸡鸭，也不方便照顾自家菜地果园粮田。因为养殖和种植是他们根本的生存之道。这次随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组织“百名文化记者南部行”大型采风活动，来到了号称中国“万亩莲花第一村”。
这是农村吗？是的。入口处一条观景小山梁，两边各是几千亩的碧波荡漾的荷塘，周围高低起伏的山峦环绕、山坡上林木郁郁葱葱，几条弯环的水泥大道蜿蜒曲折地绕湖盘山，一座座如同独栋别墅、造型各异的农家小楼依山就势，错落有致点缀在山林掩映里，小楼的倒影在荷塘碧波中，被荡漾摇曳得更是多姿多彩。数千亩荷塘的清涟园中央矗立着一尊圣洁的莲花仙子雕塑，线条优美、衣裙飘飘，婀娜典雅地亭亭玉立在莲花丛中。我们来采访时已错过了莲花盛开的季节，但可以想象那万亩绿荷、上百个品种的红白莲花摇曳吐艳的美丽壮观景象。现在依然可观赏到那些伞盖一样硕大的荷叶丛丛簇簇，层层叠叠，翠色接天。翠叶之中偶见一两枝晚开残存的荷花似“丰韵犹存的徐娘”， 摇曳一点娇红的袅娜花姿，更觉妩媚动人。大概中国文化人都读过周敦颐《爱莲说》，欣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是“花中君子”，所以对莲花情有独钟。此时荷花虽败，可正是采莲蓬的季节，红衣女子架几叶采莲扁舟穿梭在碧波绿荷间，时断时续飘来悠扬的川调小曲和一阵阵惬意的嬉笑声，渔歌采莲，悠哉悠然，如梦如幻。举首望莲湖边小山头上矗立着用花岗岩雕成几十米高手执杨柳枝玉净瓶的观音菩萨像，站在千叶莲花座上，以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脚下万亩莲湖和绿荫掩映的村庄。清凉的山风带着花香兴奋地飘拂过湖面，吹向山梁。别说缭绕着雾霭烟云的“人间仙境”，那太虚无飘渺；而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山美水美人更美，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智慧之美与大自然之美的交融，是新农村建设与乡村旅游相结合绽放的一束绚丽奇葩！
这里是农村吗？说是就是，说不是也就不是。说是，因为这里距南部县城21公里，属于四龙乡境内的一个小山村，而且曾经是一个有名的贫困山村，省市县三级干部都曾在这里“结对子”帮贫扶困；而现在却成了四川省“新农村示范片示范村，乡村旅游品牌村”。全称为“南部县黑龙观新农村综合体”，不管咋说，还都是农村。但如果说不是，也就不是：因为这里成了一个人气渐旺的旅游风景区，把小山村打造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公园，按照旅游景区确定的名字叫“莲花博览园”，号称“万亩莲花第一村”。按荷池水面划分景区如观景台、清涟园、菡萏园、月牙湾、醉莲园、莲台观音园，有九夏婚纱摄影基地，还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官字大院”，据介绍是明代大官胡玉成的故宅，其在1612年科举高中探花郎，当过朝廷三品官。“官字大院”由官字院、雕楼院、金狮院三个院落组成，又名“胡家大院”。经保护开发又给山水自然景观中注入了几分历史文化的底蕴。当地去年在这里搞了首届莲花文化艺术节，今年6月份又成功举办了第二届。特别是在莲花盛开的季节，各地摄影爱好者纷至沓来，游人如织，在这里观光、赏莲、垂钓、休闲，荡舟在莲花的海洋。而那些错落有致、林木掩映中的农家别墅小楼竟成了景区最引人注目的一大亮点，农民既搞养殖、种植，也配合旅游发展“农家乐”提供食宿，农家小楼的名称也极其雅致、富有诗情画意：如翠荷轩、逸荷园、爱莲居、品莲亭、水芙蓉、馨逸坊、水云阁、荷畔居、荷翠临风、在水一方、清莲山庄等等。他们把水田连片发展成集观赏价值和经济价值于一体，针对万亩荷塘投资建设占地一百多亩的莲藕深加工基地，加工荷叶茶、泡藕粉、莲子、莲心等绿色产品。走进农家小楼深吸一口空气，悠然的芬芳扑鼻而来，仔细闻一闻，山坡上飘来橘柚花果芳香、水面上飘来荷花的清芬。真是如诗如画的山村，演绎着当代美丽的童话故事。我蓦然注意到，农家别墅小楼前花圃里还种着几十株金黄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正在成熟着希望丰满的种子。
多少次走进乡村，用心去感知乡村，便会感受到我们当代的乡村这些年在此千年裂变时期经历着的阵痛。“三农”问题凸现出的中国农民和农民工，总是以一种卑微的姿势站在历史变迁的岔路口上彷徨，采访者不是悠闲的观光者，常常让人满含泪光而不忍注视；因为一路发展的阳光送来的并不都是温暖，有时是很毒辣地炙烤着一片生存的土地，如拆迁征地、如毒烟工厂、如环境污染，破坏青山碧水。农村农民向何处去？是高层大人物思考的问题，也是我这个小记者小人物常常思考的问题。搞城镇化把农民都赶上高楼或住进千村一面“整齐划一”的连排房吗？前几天我看到习近平总书记谈“农村城镇化不能搞一刀切，要因地制宜、多样化”。这次采风南部县看到“黑龙观新农村综合体”，应是多样化中的一个别致的样本吧！
（原载《西安晚报》2013年10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