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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克:纪念诗人邵燕祥先生

时间:2020年08月11日 来源:中国副刊公众号 作者: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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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诗人、散文家、评论家邵燕祥8月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7岁。诗人、译者、批评家桑克闻讯特为“夜光杯”撰文,缅怀邵燕祥先生。

  夜里得知邵燕祥先生去世的消息,心里很难过。

  听说先生是昨天“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这似乎让我的难过变得轻了那么一点儿,然而再想想站在自己前面遮风挡雨的人中又少了一个,难过又忽地加重了。

  虽然我如今也算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但是在先生那一代前辈面前始终都有一种小孩子的心理,觉得有个“大人”站在自己的前面,心理上多少会有一种依靠感。

  这可能是我的私心吧,但却是一种真实的反应。

  我和先生的实际交往并不多,虽然他的诗、他的文章和他的书确是看了不少的。每每看了得了鼓励就默默记在心里,读书人之间的交往大抵如此。

 

  三十多年前初见先生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念书的学生。虽然我当时已经写了不少年的诗,但是活生生的诗人见的并不算多,所以对诗人尤其是前辈同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心的。在去学校主楼座谈之前甚至更早,我就已知道先生是一位诗人,虽然那时先生文章写得略多而不怎么写诗了,但是在我心目中,先生还是一个真率的诗人。我觉得和这样一位前辈交流肯定会有一种同行之间才有的亲近感。当然这是我单方面的感受,先生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之后见面也没有提起过。我记得当时同伴们与先生之间的话题大多是关于文学方面的。有一个同伴问了一个问题,一本中学生题材的小说中的序诗是不是由先生修改过的,先生简单地做了回复,大意就是功劳还应该属于原作者。其他的问题我大多忘记了,只记得先生儒雅的风度。当时还想过,等自己到了先生这个年纪是否也能有这样的风度呢?仔细算来,我现在差不多就是先生当年的年纪,只不过不仅没有儒雅起来,反而越发沉郁了。

  时间像风一样呼呼地刮,我的个头没长,岁数倒是长了不少。先生的文章我倒是常常能看到,这证明先生的笔并没有闲着。文章偶尔还配有先生的照相,样貌基本上还是停留在我当年的记忆里,眉毛漆黑,眼神清澈。

 

  有一年夏天或者秋天,北京一个刊物举办一个活动。我上台念了一首自己写的十四行诗,下来之后就走到自己的圆桌旁边坐下。这时有一个男人向我这边走过来,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步履缓慢。我没有认出他是谁。他走到我身边站住,对我说:“桑克,你好,我是邵燕祥。”我赶紧站起来握住先生的手。多年不见,先生的变化还是有的,所以我一眼没有认出他来,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话。先生的个头似乎也比当年矮了一点,但是仔细看,眉毛和眼神还是当年的。当时参加活动的人挺多的,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先生当面夸我的诗让我更不好意思。先生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有空儿去家里坐坐,然而我又懒又不好意思,一直没敢登门拜访。

  虽然后来诗歌界的活动很多,但是与先生同框的机会并不多。

  还有一年,我参加一个活动的筹备,想请先生参加,就给先生家里挂电话。电话是一位女士接的,说先生耳朵不太好让我有什么话对她说。我告诉她我是谁,她把我的名字听成另外一个诗人的。我又说了一遍,她还是听成了那个诗人的名字。最后我苦笑着挂了电话。我只好另想办法,通过另外一个前辈诗人帮我联系先生。先生答应了。费了千辛万苦,那个活动最后还是没有搞成。本来可以有一次耳提面命的机会的,但命运之神却吝啬着不肯给。

 

  虽然罕有联系,但是先生的不少信息我都能从朋友们和同行们那里获知,这些也如冬季炉火的温暖,让人着实受用。再说先生这一辈人以及其他老一辈人的言行,通过文章和诗传得更远,当然也能传到寒冷的边地。说白了,新老同行的关系,就如同跑接力赛,这一段,老先生跑累了,魂归道山休息,剩下的道路就轮到我们这辈人继续跑了,像愚公挖山似的,一辈一辈跑下去,总能跑出个所以然,何况先生的影子还在我们的前面领跑呢。

  2020.8.2.午夜

(编辑:马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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