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诺邓古村,总感觉,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理由在哪儿?根子在哪儿?在归真小筑,在那个让人难忘的女孩身上,我找到了答案。
那个女孩和她的归真小筑花园式客栈属于诺邓古村。诺邓古村位于大理云龙县,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它在国人中的名气,更多的来源于《舌尖上的中国》,节目中介绍的诺邓火腿就来自这个村。
“诺邓”一词据说是白族语言的译音,意思是“有老虎的山坡”。史书记载,诺邓古村至今已经有1140多年的历史了,诺邓的村名,1000多年从未变过。女孩叫许真真,福建泉州人,微信名叫“归真掌柜”,微信签名是“一起过山隐村民生活”。她是学旅游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去年10月初租下这个500平方米左右的院子,成了客栈女老板,也成了古村里唯一的外来女客商。沿着古村里的古道,我们推开挂着“归真小筑”小牌的木门,里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花开正浓,木桌、竹椅、现磨的咖啡、满书架的书,还有极具现代感的壁画。她这里,还有古村其他客栈里没有的淋浴设施和电脑。
她说,准备和能够在不短的岁月里过山隐村民生活的,最需要状态和心态。
真真是个极爱动的女孩。这些年,家境不错的她走遍了国内各个地方,西藏、新疆、内蒙古……她还出国旅游,去过亚洲、非洲的许多国家。但在那些地方,她是过客,没有想停下来的感觉,直到相识诺邓,遇到那个古村。2013年9月,诺邓最美的时候她到大理旅游,来到这个“让人再不想离开的地方“。
那一天,下着细雨,她没撑伞,就那么随意地走着。眼前是开得正艳的山桃花和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迎面走来的阿公阿婆都向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脚下是被雨水洗得又亮又滑的青石台阶;身边是灰墙红瓦紫木的古宅;耳旁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和旧木门开启的“吱呀”声……恍惚间,她有一种走进了画里的感觉。
诺邓让她刹那间有了一个很强烈的愿望,那便是好好地坐下来,好好地用大量时间,好好地用自己的眼睛和心来感受一下这个古村落。她没有任何冲动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走了,就在这个古村里开一个她无数次想象中的客栈,她要成为古村的一员。
40多万元钱,15年租期,奔波于县城、省城采购,一趟趟亲自往位于山上的客栈背货……2013年10月底,她的客栈正式开张了。归真小筑花园式客栈的店名是她起的,她说这个名字最符合她的心态。
在诺邓的每一天,清早她都是在鸟叫声中醒来的,推开虚掩着的门,对面人家的屋顶已有袅袅升起的炊烟,炊烟的后面能够清晰地看到远方青绿的山。每个清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沉醉于空气的甜美中。
有人说,一个地方对自己文化的认识有多深,那里未来文化的发展就有多远。真真则说,一个地方对外来者的吸引力有多大,那里未来文化的根基就有多深。当一个从未接触过这块土地的人用自己独特的眼光和思想去认识脚下的这片热土,用自己的行动,真实而真诚地展现它的历史、山水、人文、风物等具有深刻文化内涵的东西时,这里的一切,便会呈现另一种美。
她说,关乎寂寞等其他什么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那浓浓的乡土气息,那纯真的人文关怀。这些,都是纯天然的。大都市里,这些东西实在难寻。
客栈刚开张,真真的姐姐从福建赶过来帮忙。真真是全家宠爱又信任的女孩,凡她认准的事情,家人都会全力支持。忙过了一阵又住上一个月,姐姐待不住了。她对真真说,她要回福建了,原因是这里太安静,时间长了她忍受不了这种安静。真真说服不了姐姐,便自己享受这种安静。她不像姐姐那样把在古村里的生活叫作安静。概括这种生活,她用了两个字:安详。
生活在古村里的人心态犹如冬日里的一缕暖阳,大多是安详的。他们在安详中劳作,在劳作中安详。他们并不富足,但少有贪欲。村子里多有人家夜不闭户,但从未发生过失窃现象;他们并不博学,但善良知理,邻里之间相处和谐,有难处出手相助,相互间嘘寒问暖。
村子里年轻人不多,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阿公阿婆格外喜欢和外来的真真相处,对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给她送蔬菜,送自家养的鸡生的蛋。初来的真真一点也不感觉寂寞。
寻常巷陌,很难勾起怀旧心理,但到了这里,你好像不怀旧都不可以,这是个让人真正读懂安详含义的村庄。沿着很陡、很亮的台阶往上走,也是往老巷子的深处走,巷子两侧有稀疏的人家,几乎是清一色给人沧桑感的老而不旧的房子。让人称奇的是,古村里的石板路纵横交错,但每条路都互相连接,任何一条路都能通到你想去的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每一条石板路都会通向一户寻常百姓家,也会通向一段历史。
不远处传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嗒嗒声和马铃铛的余音……在这里,鼻子也从来都不是寂寞的,满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当然,在你的嗅觉当中,也不时充斥着中国乡村特有的那种猪圈、羊圈发出的很原始也很粗犷的味道。
的确,这里有让生活节奏慢下来、缓下来的感觉,更多地还原一些“本真”人性的感觉。真真说,在诺邓,她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她可以脚踩一双小布鞋,挽起长发,拖着长长的裙摆随心随性地在村庄里漫步;她可以半倚在鲜花簇拥的竹椅上,在洒满阳光的属于她自己的小院子里翻一下午的书。
她说,自己如今走过了看山、看水、看风景的阶段,走到了一种能与乡土文化融合密切,把根牢牢扎在这里的境界。
诺邓是真真命中的福地,她收获了太多的东西,最不曾让她想到的是,她收获了爱情。
男朋友是2013年来诺邓古村开饭店的北京人。这个大真真近10岁的大男孩和她有着相同的爱好和追求,他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台球馆,只身离开京城来到诺邓,为的就是“每天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活得更加率直本真”。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诺邓生活,他可以至少要比在北京生活多出10年的寿命。两人在诺邓相遇,在诺邓相爱,他们是目前村子里唯一一对外来的年轻创业者,他们走到一起,得到了全村人的祝福。
真真是一贯秉承随心所欲、随遇而安的姑娘,她可以背一个简单的行囊游走于别人不会去的地方,寻找并发现别人不易发现的美。她把客栈的收入看得很淡,赚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待爱情和感情她却异常理性,她甚至规划好了两人婚后的生活。男朋友的饭店还经营诺邓火腿,他们很看好小店的未来。客栈的生意也随着人们对古村的认识一点点地好起来,一家规模很大的青年旅行社马上就要开到真真的客栈后面,真真说这是好事,外面的人会越来越多地到古村里来。她和男朋友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会逐渐扩大规模,等结婚后有了孩子,会让孩子到省城昆明接受教育,她可以省城、客栈两头跑。
她和男朋友的感情好得很,没生意时就会整天黏在一起,两人觉得生活得特别快乐。他们常常开心地对视一笑,全然忘记了世界的存在。他们养鸽子,养鸡,养兔子,在真真的院子里种石榴,养花……有了这些牵挂,出去玩和回老家的心思都没了。马年春节,他们是在诺邓过的,明年春节,真真说要和男朋友一起回北京。
对诺邓而言,现如今大多数的外来者,走到这里,只是看一看,站一站,听一听,玩一玩,而这对年轻人,需要的是除勇气之外的太多东西。
(原载《中国煤炭报》2014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