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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曾外祖父

时间:2013年12月18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董晓月

  陈哲甫简介

  陈哲甫(1867-1948),近代教育家、易经研究专家,名恩荣,又字蔗圃,天津人。一生喜诗词,有“赋诗万首,文词豪放”的记载。1903年赴日留学,习师范教育,归国后历任直隶省学务处视学、北京高等师范(北师大前身)教授、燕京大学国文系主任兼教授等,后回津并组织易经研究社,对易经研究起到推动作用。歌曲《送别》原为李叔同填词,陈哲甫续填歌词,与原词一起广为流传。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每当唱起《送别》这首歌,我都会想起我的曾外祖父陈哲甫。他对中华文化的贡献和他与李叔同之间的深厚的情谊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色。我知道,我的曾外祖父陈哲甫是民国时期的国学专家、教育家,他的很多学生都非常有名望,比如冰心先生、冯玉祥、李德全夫妇,等等。我对这位传奇人物的了解都源于他的六女儿——我外祖母的讲述。

  新中国成立前,很多家庭都给女儿缠足,刻意地把女儿双脚裹起来,久而久之使其变形,成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从现在的角度看,这无疑是惨绝人寰的陋习;但在那个年代,没有几个女子能逃脱被缠足的厄运,因为不缠足会使女子成婚困难。我的外祖母是幸运的,在家人决定为她缠足之时,我的外祖父果断制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并告诫家人禁止给家中任何一个女儿缠足。陈哲甫虽是前清举人,但他在日本留学多年,他超前地意识到了这种陋习对女子的摧残,也预测到了这种陋习终将被男女平等的大趋势取代,所以他大胆决定不让女儿们缠足,认为不缠足不仅不会影响她们的婚姻,反而能使她们成为新时期的新女性。

  曾外祖父不但坚决反对女子缠足,而且支持兴办女学,高度重视女子的才华,彻底打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曾外祖父支持女子接受教育,为天津地区兴办女子学校献计献策,为女子教育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另外,冰心先生转入燕京大学国文系后,任该校国文系主任兼教授的曾外祖父看过她在《燕京大学季刊》上发表的多篇小说、诗歌,还破例让她跳级,足见曾外祖父对女子才华的高度肯定。

  曾外祖父不仅是一位好老师,也更是一位严格而慈爱的父亲。曾外祖父对子女的家教很严,格外看重孩子们的品行和能力,但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从不随意惩罚该子更不会打孩子。小时候外祖母帮忙照顾我,她从没有因为我顽皮或不懂事而体罚、打骂我,而是告诉我一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怎样去做。从外祖母对我的教育上看,她的父亲也确实不会体罚自己的子女,因为每个家庭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会一代代传承下去的。另外,曾外祖父从不要求后代比他更优秀,非要成为什么名家,在他的观念里,子孙后代只要有业在身,即使当一介布衣也值得尊重。我的外祖母陈宗娥自幼喜欢戏曲,于是曾外祖父就同意她报考山东省立剧院学习戏曲表演。曾外祖父真正尊重每个子女的个性和爱好,给他们一片自己的天地,不会以父亲的权威从自己的喜好出发去干涉子女的发展。

  曾外祖父是一位国学大师,同时也是不折不扣的爱国志士。辛亥革命期间的天津红十字会治愈民众8300多人,功不可没。曾外祖父是天津红十字会的发起人之一,他以自己的爱心和良心,倡导了这样一件正义之事。我的外祖父陈田鹤是作曲家,他在1937年曾作过一首《杀杀曲》,歌词的作者就是我的曾外祖父陈哲甫。虽然我没能查到原文,但从创作年代和歌名上大体也可以推想到这是一首抗战歌曲。陈哲甫热爱国家和民族,在民族危忘之时他很是痛心疾首,不忍看到日本侵略者对中华大地的无耻掠夺。

  曾外祖父主要从事易经研究,他的学术思想是十分严谨的。他曾用“尽其当然,顺其自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来描述《易经》,用现在的观点看来,是非常严密而中肯的评价。《易经》是一门探讨极限和趋势的哲学,在《易经》思想中,有“阴阳消长”而无“阴阳对立”,所以《易经》讲的道理和数学中的“极限”有些相似。在数学研究中,“极限”的概念是微积分的灵魂,关于“极限”的各种研究尚且还在不断深化,更何况中国古代哲学中的《易经》呢?所以截至目前用“不知其所以然”来描述《易经》是再客观不过的说法。《易经》思想研究在几代学者的不懈努力下渐渐靠近真理,不断为人们揭示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大智慧。在这些学者中,陈哲甫的名字是不该被遗忘的。

  我的曾外祖父,我从没见过他,没有去给他扫过墓。由于他的书和作品在我一位有名望的舅舅家中,我连他的著作都难得一见,真的很遗憾。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我能做什么呢?为了曾外祖父,我应该踏踏实实地做好现在的工作,为祖国的出版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不必再去找寻他的踪迹了,因为,我就是他的十六分之一,我要用这十六分之一的才华百分之百投入工作中。

(编辑: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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