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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孤拐自有性,聘婷原不能

时间:2021年04月12日 来源:《中国文化报》 作者: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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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清初,山西有位书生可谓奇人。他胸怀大志,抱平世经国之才,学问为一世之冠。然而皇帝授他官职,他却不做,把满腹才情寄之书法绘画。他中年丧妻之后,一直未续,侍奉于母侧。其母年迈体弱,长期卧榻。为使母亲康泰颐寿,他研制了以肥羊肉、莲藕、山药、黄芪等八种药材和食物为原料的“八珍汤”,作为老人冬季进食的早点和调补品。经过一个冬季的精心调治,他的母亲百病尽消,精神焕发,从此“八珍汤”之名不胫而走,人称其为“名医孝母剂”。

  他,是与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李颙、颜元一起被梁启超称为“清初六大师”的傅山先生。

  傅家世代书香,傅山的祖父傅霖官至山东辽海兵备道,当时的傅氏家族在山西已煊赫不凡。其父傅之谟为贡生,在家恪尽孝子之责,同时开馆授徒。傅山(1607—1684),初名鼎臣,字青竹,后改青主。因在山西省寿阳县五峰山龙池出家为道,道号真山,别号朱衣道人。山西阳曲(今太原市北郊区)人。傅山对经、史、诸子、道教、佛教、诗文、书法、绘画、音韵、训诂、考据、杂剧以及医学等,均有比较深入的研究与独到的见解,是一位罕见的具有多方面成就的思想家与学者。

  晚明城市文化表面上生机勃勃,实际隐藏着很多危机。党争不断,经济也呈现严重的危机。李贽用激进的方式将王阳明、罗汝芳的学说推向极端,李贽所提倡的内在的真实的自我,影响了晚明艺术,非精英文化受到极大的关注。傅山生活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推崇古代无名氏碑刻,也非常赏识文化水平不高的书写,还把儿童书写和“天”联系起来。

  傅山“语少含蓄”,没有庸俗气习,反对奴性,厌恶“奴儒”,在明末的地位尤高。战火纷飞,无数手稿都遗失殆尽,唯独关于儿子的《杂记》一直随身携带。对于子孙的教育,傅山的重视程度非常高。在其《看书》诗中写道:还是看书好,关门目也尊。无尘到银海,有美共唐园。乐饵村居省,秋心对雨言。鹑褴容易痒,不学猛奴扪。《杂训》中也说道:“自贵莫如忍辱,忍辱莫如远人,远人莫如亲书。”在傅山家训中,文训、诗训、韵学训、音学训、字训、仕训、佛经训等涉略颇广。十六字格言也将其一生的生活经验都记录下来,“静、淡、远、藏、忍、乐、默、谦、重、审、勤、俭、宽、安、蜕、归”,无不是生活智慧。

  “号令自我发,文章自我开”。傅山的艺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他反传统、张扬个性、“尚奇”。傅山自幼勤于临池,《傅山全书》中这样记载:“吾八九岁即临元常,不似。少长,如《黄庭》《曹娥》《乐毅论》《东方赞》《十三行洛神》,下及《破邪论》,无所不临,而无一近似者。最后写鲁公《家庙》,略得其支离。又溯而临《争座》,颇欲似之。又进而临《兰亭》,虽不得其神,渐欲知此技之大概矣。”傅山篆刻,刀法、章法均见功力。后辈儿孙在他影响下也钻研这门艺术,其子傅眉犹擅长治白文印。傅山曾写道:“印章一技,吾家三世来皆好之,而吾于十八九岁即能镌之。汉非汉,一见辨之。如如来所谓如实了知,敢自信也。”

  傅山对书法有其独到的见解,认为篆隶为学书的不二法门。他追求“硬拙”,认为“拙”更能表达内心最原始、最自然的状态。傅山在一段文字中,谈到“字中之天”:“……才知我辈作字,卑陋捏捉,安足与字中之天!此天不可有意遇之,或大醉后,无笔无字复无字,当或遇之……”这样的观点反映出他追求自然,不事雕琢的朴素自然观。傅山更提倡“如才有字”的“高古”。他反对当时复古书风中出现的软美、巧媚等弊病,在《作字示儿孙》文中,提到“四宁四毋”,即“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四宁四毋”书论,发聋振聩,良药苦口般地诞生在那个时代,彰显出独特的人格魅力和人文精神,也为清代反对只重帖学、摆脱馆阁体提供了理论依据,建立了清代碑学体系的审美,是清代碑学的滥觞。北京大学教授、引碑入草开创者的李志敏评价:“傅山的草书圈眼多,繁而不乱,于郁勃浑脱之中,又有逸岩之态。”

  清代张庚《国朝画征录》称傅山“善画山水,皴擦不多,丘壑磊珂,以骨胜。墨竹亦有气。兼长分隶书及金石篆刻”。其山水画风格古拙奇特,雄浑大气。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山水图册》尺幅虽小、气象万千。这是册页中的一帧,敦厚沉稳的石头上古树生机勃勃,趣味自生,远山苍苍茫茫,意境悠远。他绘画中的古拙、萧散之风正如其《题自画山水》中所言:“天下有山遯之精,不恶而严山之情。谷口一桥摧诞岸,峰回亭虚迟癯形。直瀑飞流鸟绝道,描眉画眼人难行。觚觚拐拐自有性,聘娉婷婷原不能。问此画法古谁是,投笔大笑老眼瞠。法无法也画亦尔,了去如幻何亏成。”

  “人奇字自古”。傅山书画之所以奇,先是由于人奇。有此奇人,方有此奇艺。常有人说,傅山书画不可学,学也很难学成。其实不是不可学,是先要感受傅山的为人,而后才能领悟到他的艺术内涵。正是因为有傅山的为人,才有傅山的艺术特色。

(编辑:韩雪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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