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新闻>动态新闻

有限无限 可观可辨

时间:2023年02月03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刘思琪
0

有限无限 可观可辨

——评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

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剧照

  近两年,现象级舞剧《只此青绿》的“出圈”呈燎原之势,带火了《千里江山图》和青绿山水画,使其以“国潮范儿”的姿态进入大众文化圈,成为了文博和艺术界传统文化品牌衍生打造的新宠。乘着这股强劲的“青绿风”,广州美术学院的师生在广州艺术博物院办起了画展(“青绿调成见天工——山水画色彩研究展”),而在扬州——王希孟的故里,扬州市扬剧研究所联手编剧罗周、导演韩剑英,创作了扬剧史上的第一部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蹭热度虽有些冒险,万众瞩目之下必会面临不少质疑和挑剔,对于想要彰显文化自信、赢得年轻观众和未来的扬剧,又确乎是一条可行的捷径。

  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自然绕不开王希孟及其一画成名。罗周独具匠心,似乎是从这尺幅“千里”的画卷与作画者少年“千古”的传奇性反差中捕捉到了创作灵感,以小剧场体裁的短小凝练承载审美想象的天马行空,在有限中开掘出无限,使内容与形式达到了完美的统一。中国山水画与戏曲艺术在美学传统上相契合,写意是共同的追求,而气韵之生动,往往源于艺术家生命的精魂。从画家以生命“殉艺术”来写王希孟,用戏曲演员的浑身功法来表现少年天才醉心作画的痴狂,如此,名画之魂有了人的激活,戏曲之技也有了用武之地。人立住了,画立住了,戏也立得住。比起舞剧中纯然抽象的“青绿”符号,扬剧对该题材的表现无疑更富有生命的质感。

  由“人”出发的《千里江山》终能打动人。少年王希孟的人生际遇与价值选择是该剧聚焦的主题,也是最能激发观众共鸣与思考的戏点。王希孟一画成名与剧中设置的每一个角色都有关系。若没有宋徽宗的赏识与爱护,他无从登庙堂之高,心无旁骛地投入创作,画功突飞猛进;若没有蔡京存画,他的遗作不能流传后世;肆中酒保、梦里瑶姬,更如西方神话中的酒神与缪斯,燃起他的灵感和不可遏止的创作冲动,牵引着他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获得创作中绝妙的高峰体验。而点睛之笔,则落在了他与宋徽宗不同的人生选择上。师生二人不仅是高山流水般的神交,不止于君臣间不拘礼节的真诚,而是中年徽宗从少年希孟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见证他舍命求索也不肯放过自己的执著,乃至欲救之逼其离宫,最后,弟子一意孤行,却替先生抵达了梦中的“念念之处”。在宋徽宗断画梦以安生的映衬下,王希孟那“百岁之身,不如一画之存”“宁取一画,敢舍此身”的信念显得格外耀目,这也恰是芸芸众生所不能至而心向往之的“念念之处”。

  其实,《千里江山》讲述的就是每一个追梦人苦中作乐的故事。此时此刻,观剧的我们可能是痴迷于心中所向不惜千里奔波的少年希孟,也可能是曾经疯魔而业已梦醒的中年徽宗。我们从戏剧之“镜”照见自己,感同身受,说不清是我闯入了剧中,还是剧中人闯入了我的生命,这种澎湃着生命激情的精神共振来得异常真切、鲜活。它更贴近观众的生命体验,可以说,回溯《千里江山图》的诞生,目的不是还原关于王希孟与宋徽宗的某段历史,更不是教育观众去学王希孟,而是借此展开虚构和想象,共享某种普遍的生命体验,通过提供关于生命、艺术和梦想的开放式思辨,启发我们对人生意义的追问和体认——生命有限,而精神的价值无限且永恒。

  该剧灵动的舞台形式有效地传达了精深的题旨。李政成、游佳琦师徒携手,同台演绎徽宗与希孟这对“知音师生”。或许是演员与角色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的对应,师徒二人的表演互动分外默契细腻。尤其是表现师生诀别,希孟沉沉一跪,徽宗背身不忍看,节奏熨帖,张力饱满,不乏真挚的情感流露,直叫人潸然泪下。从徽宗的“夜探窥眠”到希孟的“梦里奔波”,导演充分运用戏曲的虚拟手法,以靴代人,以人代山,以长绸代山水、笔墨、卷轴,让群演推拉十块半透明纱屏区隔舞台空间,组合成各种造型,还在屏中设计了可亮灯装置,以配合舞台画面的变化。难得的是,这十块纱屏的移动并没有对演员的表演发挥造成限制,却因应《千里江山图》之“繁”、借助演员的“舞”在方寸舞台上变幻出无穷景致,化静为动,利用戏曲特有的时空自由实现了从物象到意境的转换。诗情画意俱在戏韵之中,观赏性与思辨性丰沛兼容,处处于有限拓展出无限,遂造就此剧之成功。

(编辑:刘青)
会员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