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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飘满农家院——我的读书故事

时间:2019年09月18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白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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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小就有一种当作家的愿望,觉得作家是非常了不起的。当作家必须博览群书,那个年代只有县城新华书店卖书,而且大都是古典文学。我只要有机会去县城,就一定到新华书店看书,碰上自己非常喜欢的书,口袋里没有钱也只能放弃,最后恋恋不舍地又原封不动地交给售书员。在那段岁月里,我清楚地记得我买了一本《古典文学赏析》,谁编的我已经忘记了名字,只记得书面是暗红色的,大概有两百多页吧,里面有苏轼、陶渊明的作品。买回家后我不止一次翻阅,每次阅读都有新的感受,这也许是艺术享受吧。那本书我连续不断地看了好几年。后来,我有了新的书源,不用花钱就能看到很多书。我的邻居在县委组织部工作,他从单位带回家好多书,古典的、现代的,还有外国的,像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高尔基的童年“三部曲”,还有古典名著《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还有《艳阳天》《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以及鲁迅的作品全集等。我很喜欢这些书,就一本一本借来;看完,一本一本送还。只是看,也没有写东西,实际上是不会写,不知怎样写。
  1983年我参了军,参军后,一个个战友考上了军校,更加激励了我当作家的欲望。一到礼拜天,我就往市里的书店跑,用微薄的补贴金买书。我和老乡孙凯英,报了河北刊授,参加文学补习班,由于都是夜间讲课,我们步行七八里,踏着微弱的路灯光赶到后,就只有最后一排位置了,可我俩依然津津有味地学习《文学概论》《古代汉语》。在老师的指导下,我读到了冯骥才、贾平凹的作品,还有张贤亮的《绿化树》,莫言的《红高粱》,体会到真正的文学作品是什么。退伍后我就跑到县城买书,在火车站前的一个售书亭发现了《诗神》创刊号,上面有北岛的诗,从此就和《诗神》结缘了,就把写诗作为我坚定不移的奋斗目标和努力方向。创作大量的诗稿后,不停地往外寄,大部分稿件泥牛入海,毫无音信。失败以后,就找差距,不放弃、不懊恼,短暂地调整了情绪后,再开始投稿。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感觉自己就像在茂密的丛林里行走,无论怎样努力,也走不出去。
  由于生计问题,写作只能是忙里偷闲,打游击似的,灵感来了,就放下手里的事情。有一次过年在大锅里蒸年糕,我一边拉风箱,一边构思,随手就把看时间的表扔进灶膛里,等发现的时候,那时全家唯一最值钱的东西早化为灰烬。妻子当时就哭了,我们争吵得几乎打起来,左邻右舍赶过来,一边劝妻子,一边对我说:“庆国,写十几年了也没见你有出息,那玩意不当吃不当喝,好好过日子吧。”霎时一个男人全部的屈辱化作泪水无声地落下来。常常因为这样的痴迷惹得妻子发火,仔细想想确实对不起妻子。不过文学的梦想之火始终扑不灭,我们的“战争”也持续了十多年。漫长的写作生命里,伴随我的多是寂寞、苦涩。我饱受着孤独和不自信的折磨。
  好读书成了我一个农民日程上的事件。劳动时口袋里装一本方便的小书,既不累赘又不显眼。累了休息的时间,拍净手上的泥土,拿出口袋里的小书坐在田埂上读起来。妻子知道我这样的毛病,从来不反对,有时讽嘲两句,“看人家真事似的”。的确坐在田野里读书,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空旷的田野、清新的空气、小鸟的鸣叫、夕阳的温暖,都是我的客人,都是我热爱的对象。尤其是深秋的下午时光,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慈祥的落日落下祥和的夕光,照射着大地上的玉米、高粱、大豆。我有时就坐在大豆田埂上读书,没有人干扰,只有微风慢慢晃动深绿色的豆叶。
  读书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平静,我年轻的时候爱发脾气,发脾气时眉头紧皱,热血急冲,眼睛怒睁,久之就变得面目可憎,没有友善之相,很多人不愿意接近。后来由于持久读书的原因,渐渐不爱发脾气了,说话和气,面部肌肉放松了,和善了,也就慈祥了。虽然农民整日繁忙,我却利用业余时间也读了不少外国的好书。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草叶集》及弗罗斯特的《波士顿以北》,印度诗人泰戈尔的《飞鸟集》,爱尔兰诗人希尼的《希尼诗选》,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普希金抒情诗选》,还有小说家的小说,卡夫卡的,福克纳的,雷蒙德·卡佛的,莫泊桑的,托马斯·哈代的,马克·吐温的,福楼拜的……
  我喜欢在秋日的黄昏,坐在房顶上读书,微凉的爽风吹着我的后背,有时开饭了也顾不上吃,妻子就会在院子里冲着房顶上的我大喊:“庆国,你不吃饭呵,你不饿是吗?”随后就是一句,“神经病”。我还喜欢夏日里的雨天坐在窗前读书,窗外大雨倾盆或小雨淅沥都不会影响我读书,我喜欢书中一个美妙的小情节,或者一段引人深思的哲理故事。古人说的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几十年的读书生涯中,我从浅薄走向深刻,一些书青年时代读是一种味道,中年时代读是另一种味道。当然这是指好书,百读不厌的好书。康熙年间的文华殿大学士张英在《聪训斋语》中说:“书卷乃养心第一妙物。闲适无事之人,镇日不观书,则起居出入,身心无所栖泊,耳目无所安顿……”这是一个好读书人的身心经验。是的,是这样的,我曾一日不观书,起居出入,身心无所依,惶惶然,耳不专一听声,目不专一看物,坐下心不安,站立神不定。
  我一直喜欢读美国著名作家梭罗的《瓦尔登湖》,它的淳朴、自然、清新深深感染着我。《瓦尔登湖》纯粹描写作者在瓦尔登湖畔生活的自然状态,与飞鸟禽兽、湖水、森林相遇的感受。从小就喜欢野外,独自徘徊树木花草、鸟兽虫鱼之间的嗜好,使梭罗抛弃了优越的家庭生活,来到远离闹市的瓦尔登湖畔入住,就地取材,亲自搭建木屋,过起农民的日子。与农民生活方式不同的是他简约的生活理念。他细致入微地探听大自然的声音,并真实地记录从自然中觉悟出的人生哲理,给人启迪。梭罗细如牛毛的观察,使得大自然的每一次微小的变化以及一年四季的变化进程,都进入他的目光。使读者直接品味描写大自然的那些篇章,除却那些颇有哲学意味的片段,很多华章以神来之笔描写,不论对红黑蚂蚁大战,还是对灰背隼、红松鼠、猎狐犬,他的描写总是绘声绘色。这是我三十多年阅读生涯里,永不放手的一本书。它改变了我的人生态度,使我的心胸变得开阔。我的生活观念变得简朴,变得亲近自然,爱惜自然,珍重自然,我不轻易毁灭自然中的一切动植物的生命形态。我的诗歌中也透露了这种观念。我的文本里出现的是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的答案。我喜欢在文本中呈现过程,给读者留有余地,让出思考的空间,让读者参与。
  我们每个人的嗜好不同,观念不同,习惯不同,但都会从浩浩的书的海洋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叶扁舟,乘风破浪度过生活中遇到的难关。后来随着写作成绩的进步,我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读书的范围更扩大了,做了几十万字的读书笔记。在学习中提高自己,我始终以虚心的态度,体味大师们的本意,真正做到融会贯通。我不讲究吃的东西,不讲究穿什么衣服,但一读起书来,就深深被书中的情节、故事吸引,废寝忘食的事情经常发生。北宋学者汪洙说“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我认为我们不但小时候要勤学,中年、老年更应该勤学。读书是一辈子的事。
 

 

  

(编辑:王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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