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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是一生的探索”

时间:2019年05月2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怡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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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剧是一生的探索”

  ——专访第29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辛柏青  
话剧《谷文昌》剧照(左为演员辛柏青)  
  在话剧《谷文昌》竞演第29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当天早晨见到谷文昌的扮演者、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辛柏青,心中还是他在话剧《青蛇》中扮演法海时悲悯、超脱的样子,是他在话剧《狂飙》中扮演田汉时忧郁、率真的样子,没想到他一身朴素衣着,一脸憨厚笑容,清瘦而挺拔,仿佛已经提前入了戏。
  话剧《谷文昌》讲述了谷文昌任福建省东山县县委书记期间,为当地百姓争取平等待遇,改“敌伪家属”为“兵灾家属”,并为治服“沙虎”,在寸草不生的东山岛上找水、打井、种植木麻黄的故事。辛柏青扮演的谷文昌,工作上百折不回,待乡亲如家里人,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谷文昌”有一些可爱的小习惯,比如不时冒出几句乡音,稍闲下来就忍不住掏出一包烟丝。谷文昌和妻子跪在东山人的宗祠前,向远在家乡河南的母亲表明心迹;木麻黄在沙暴、倒春寒中屡屡折损,他一身疲惫不肯服输;他病重中偷跑出医院,给妻子买回当年为接济乡亲送出的衣裳;最终他回到东山,在林中安然长睡等情景,令观众几度心酸。
  >> “让英模人物有血有肉接地气”
  “接《谷文昌》这部戏的时候,我内心是排斥的,一听说主旋律题材、英模人物,我想,怎么演?以前那些不太好的印象就浮现在脑海里了,喊口号、假大空、不接地气,这样的戏我不想演。”后来,辛柏青看了报告文学《谷文昌》,渐渐了解了谷文昌,又和导演白皓天谈过几次,“他的创作理念很好,他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演一个接地气的、有血有肉的英模形象呢?这一点打动了我,我就投入了对这个人物的创作。”
  接着是跟剧组一起下基层,到东山县去采风。“我们能接触到的资料,大多都在讲述他的工作,几乎没有生活中的细节,甚至工作中的细节也没有,只是一些数据。采访他生前共事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得到特别详细的内容。”辛柏青说,其实这样也好,给剧组留下了很多创作空间,不知道谷文昌在生活当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去填补这块空白,会有很多想象,他身上有一些特点是创作者赋予的”。
  辛柏青逐渐捕捉到谷文昌的人格魅力、性格特点,他感觉到,表现英模人物的难度是共同的,演不好就变成了“高大全”、脸谱化。“我们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把一些不太为人知的家庭生活呈现在舞台上,谷文昌的事迹在开场就已经介绍了,观众都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我们主要以他对东山人的情感付出,还有生活的智慧等来表现这个人物,把他变得丰富、有血有肉、接地气。”辛柏青说。
  为了演得像谷文昌,辛柏青把所有舞台化的、舞台腔的表达方式全都去掉了,尽量做到朴实,甚至连舞台的造型感也舍弃了。“就是朴朴实实的,站在那儿说话。”辛柏青说,“很多表达是由内而外的,即使有舞台化的处理,也是内心带动外在。甚至台词方面,我都没有刻意地用舞台的方式去说台词,尽量用本声本嗓,这样演戏是很累的,嗓子会受不了,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
  此外,辛柏青还在谷文昌身上加入了幽默元素。比如他为帮助乡亲,把兜里的钱、家里的粮食、衣服分了出去,一副仗义疏财的样子,转身就往妻子跟前一跪;中秋之夜,明知乡亲们藏着秘密,偏不说破,只是一趟一趟地来“打扰”,都令观众忍俊不禁。“我想这部戏还是要演给现代人看,演给年轻观众看,怎么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令他们有所共鸣呢?”辛柏青说,“本来谷文昌的生命轨迹是沉重的,但我们选择轻松幽默的方式去处理,剧组全体成员对这部戏的审美定位是共通的,我们追求的是同一个目标——朴实、幽默、灵动。”
  从2017年创排,《谷文昌》剧本至今改了近30稿,上演了60余场,故事越来越完整,结构越来越完善。辛柏青认为,这部戏的魂在于四个字——情真意切。“戏演得越多,越容易走过场,词熟了,容易不动心。其实这也是对我们全剧组的挑战和课题,即怎么能在大量的演出下保持初心、保持新鲜感,这在戏剧上叫‘返生’。我们要求每一次演出都像第一次那样去呈现自己的情感,这一点全剧组都做得比较好,对我们的表演来说也是一个提升。”
  >> “是时间给了我创作灵感”
  《狂飙》中的田汉、《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四世同堂》中的冠晓荷、《青蛇》中的法海……演了这么多年话剧,问辛柏青还有什么困惑,他说太多了。“话剧在表达上可以是多元的,比如《谷文昌》中,用的是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而在《青蛇》中,我扮演法海,用了表现主义的方式。在一部戏里,表达方式往往并不单一,怎么把表现的方式和写实的方式更好地结合起来,这永远是一个课题。”辛柏青还谈到《狂飙》,说:“它有点像诗剧,有‘歌队’,八个小伙子依据不同情境的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田汉有和其他人物的交流,也有独立出来的内心独白,这部戏的风格有这个基础,这样的表演方式就是可以实施的,但换一部戏,这么演可能就会让观众觉得有点奇怪。现在观众的观念都很新了,怎么能够做到迅速转换、跳进跳出,既要有表现力,又要有扎实的表演细节和现实主义的表演功底,这是永远值得探索的一条路。”
  在人物的揣摩和把握上,“谷文昌”很难,但是毕竟“看得见摸得着”。“我们的方式是把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来演,创作者要走近他,也让他走近创作者。人物有一些特点是从演员自己身上找到的,比如我们可以把自己对于生活的理解和认识放到戏里,赋予人物,填充那些资料的空白。”辛柏青说,很多人物是无法这样借鉴的,“比如法海,他有宗教气质,我是一个俗人,我怎么演一个得道高僧,我觉得太难了。”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辛柏青在法华寺里待了半个月,做早课、向师父学习宗教仪轨,“住在寺院里,沉浸在晨钟暮鼓里,你才能感受到那种脱俗的,又不是完全出世的境界,真正好的僧人不是完全出世的,世俗的事他都懂、都明白,只不过他超越了世俗,那个层次是很难做到的,我那时一直在揣摩它。”
  辛柏青在影视剧中出演了很多角色,但始终没有离开过话剧舞台,他笑着说:“没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因为我是国家话剧院的演员,我要完成我的本职工作。”在辛柏青看来,影视和话剧是两种不同的锻炼和体验,在他心目中这两门艺术不分高下,但话剧是他的本行。“舞台很能磨炼演技,在影视表演中,好的团队、好的剧本、好的导演,也能够让我在表演上有所提升。”辛柏青说,舞台上的表达方式和影视剧中的不太一样,所以舞台上的表演技巧自己不太会运用到影视剧中,但表演的本质是一样的,心里的感受是相通的,“比如我曾经在舞台上塑造过类似的角色,他的内心体验和感受,我有可能作为一种积累提取出来,运用到影视剧的表演中。”
  2017年,电影《妖猫传》上映,辛柏青在片中饰演李白。从李白烂醉出场,轻飘飘地吟出“别人让我写的,不会写”,到叼着蘸墨的笔尖凝神苦思,直至双目含泪诵出那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个烂漫、赤诚的唐代诗人形象跃然于银幕之上,四五分钟的戏,在哔哩哔哩弹幕视频网上获得了十几万人次观看,许多网友在弹幕中大呼: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李白啊!
  问辛柏青,这个李白是怎么演的,两句诗,为何一句含泪,一句大笑?他说:“我很难具体落实到一个点,表达这个人物是怎么创作出来的,他的某一个表情、动作为什么是那样。”剧组拍摄李白这部分内容之前的三四个月,辛柏青就知道自己要演李白了,他一直在做准备工作。“这种准备并不是每天看剧本、念台词,而是包括看书、读李白的诗、了解他的生平,我读了郭沫若写的《李白与杜甫》,这种文学性、专业性比较强的著作,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每天我都在不停地把关于他的碎片捡拾、搜集起来,真正到了演的时候,那些碎片就整合了,演到那里自然就有感觉了。”辛柏青说,“是时间给了我创作灵感。”每一个细节,辛柏青都没有事先想过应该怎么演,“此前看似做了很多无用功,有些好像跟演戏无关,但实际上都是在帮助我演好这个人物。”
 

 

  

(编辑: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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