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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杜文娟长篇小说《红雪莲》

时间:2018年02月14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常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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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题材创作中的诗意观照

——评杜文娟长篇小说《红雪莲》

  近些年来,西藏题材的小说多充满着男性化、神秘化,如阿来的《尘埃落定》、扎西达娃的《骚动的香巴拉》、范向东的《高原深处的人们》、毕淑敏的《昆仑殇》等。于女性作者而言,多元文化复杂背景下的浓厚地缘题材创作不乏挑战,但杜文娟的《红雪莲》恰恰是在这样的粗犷中完成着对于西藏细腻的审美观照。

  我们知道,对于地域文化创作,不同的作者有着不同的表现方式,但最终都是无法脱离以对文化的依恋来完成。古代有欧阳修写江西、张九龄写岭南、二陆写松江;现当代则有张爱玲写十里洋场上海、萧红写呼兰小城、池莉写武汉等,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满足着读者对于审美的需求。而长篇小说《红雪莲》则是借助地域,抒写了两代援藏人不同的生活经历和人生追求。小说故事情节虽然简单,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却从不同精神层面展现出两种不同文化的碰撞、交流与融合,在内涵的开拓中不断引领读者探知对于藏民族文化的理解和挖掘。尤其是以现实主义笔触来着墨地缘题材,不仅丰富了强烈的场景感,着力表现出作家对于这方地域的深情,细致入微地反映了人性价值的取向和认同。可以说,这种地域的诗意化艺术风格节奏舒缓,还极为巧妙地利用了绘画中的大写意,不仅仅是以意表形,更是努力在完成以形表形的基础上,着力表现以形写神的审美需求。如楼卫东不喜欢高原,却又意外收留藏族孤儿来完成他的牵挂之情;南宫羽为抚慰不安分的灵魂,在懵懂中甘愿留下来建设西藏。其它如老白、王副县长等人,虽然是寥寥几笔带过,也与作者极力营造意境不可分割。在满足了读者对于高原环境的神秘和藏文化了解的同时,也在作者的引领下对未知的自然生态进行探索。如果要把这片土地视为营造理想的乌托邦,那作者毫不犹豫地将柳巴松、南宫羽等援藏者的青春梦想置于西藏的蓝天白云之下,让他们在实现个人追求的同时,也构建出新一代援藏人的新鲜形象。这样看来,《红雪莲》的诗意无疑要超出它所要表现的思想性。

  毫无疑问,要反映现实的深邃与广阔,自然就需要作者对雪域高原的地域文化有所思考。而这样的文化视野和情感体验,彰显出的自然是女性作家的创作风格。这种细腻温婉的独特景致,始终给人以温厚而阴柔的感觉。无论是藏族聚居区的河流山川,还是风土人情,甚至是一株雪莲花都充满着意境和缠绵。“恍惚间,一道彩虹横空出世,横亘在空中。她从彩虹这一头飘向另一头,俯瞰时,看见了一丛鲜花,花叶淡绿,叶的边缘散布着小巧的绒刺,花瓣和花蕊有丝丝缕缕的红、若有若无的红、含蓄羞怯的红、整株花上结着羽翼一样微薄细密的冰晶。”也正是这种“长叹兮永叹”的执著情怀,才从细致入微的观察中逐渐表现出对高原的热爱。

  杜文娟没有纯粹去描摹风物、吟风弄月,而是带着这样的情感,从人物的精神内在中展现视域见到的种种变化,从旁观者的角度观瞻国家援藏工程的功不可没,感受西藏人“牧草样的生命,雪莲般的精神”。作者把自己十多年间数次进藏的经历和见识、经验都融入到当下国家对于援藏的现实意义之中,以自我的情怀来反观人生,相对于当下写作西藏自然风情的作品而言,作者没有过多纠葛于人之间的情感,而是始终立足于社会环境的变化,把两代援藏人的精神传承融合到一起,在朴素审美中承载起了高原的风土人情、历史等元素,重构一种生生不息的宏大主题。这也是创作《红雪莲》的别致之处。

  从叙事手法来看,杜文娟始终在文字中追求着一种原始状态下的灵魂栖息地。一定程度上,不仅浸润着西藏独特的人性世界,而且突出着藏文化的民间资源。那因山水大美拼接成的西域风情画卷,在诗意的笔调中表现着地域文化的特色,在豁达、浪漫以及强有力的生命力中全方位构筑起人物和情节发展的环境,在厚实和开阔的思考中为书写西藏题材提供了新的样本。唯美景致在鲜活、灵动中无疑是精神的转化,是作者切身体验的真诚。也正是从这种情感方式着手,才逐渐明白了柳巴松为何如此钟爱荒凉的高原。这种地域环境书写充满着浪漫气质,也创造性地突破和发展着人性观照下的独特审美。正如无人区的生死考验,使不同的人生轨迹有了鲜明的对比,而时空跨越中的两代援藏人,却将藏北与秦巴山区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柳巴松的所为,如同明灯一盏照亮着父辈人性的残缺,但也逐渐缓解着灵魂深处的痛苦。同时,南宫羽的精神困境,也代表着当下年轻人的生活、情感状态,所以她不断地逃避着这种不适和压力。好在是原始的雪域刺激了她的无动于衷,让她在痛苦和绝望中战胜了自我。这种精神的涅槃隐喻着她和雪莲一样意欲扎根高原的决心。

  让人感动的应该是南宫羽。作为一名始终想逃离现实樊笼的理想主义者,她的努力寻找其实是对于当下喧闹生活的厌恶。她从秦巴山区到珠江三角洲,再到藏北无人区的人生蜕变和精神升华,让读者从她身上读出了一种新的时代精神。这种从被动赴藏到主动援藏的心理转变,全然去除了内心生活的陈腐气息,以自我思考和审视给人以一种精神高贵的感觉。尤其是在今天生活条件虽有改变但是依然艰苦的藏族聚居区,两代人的援藏经历,绝非楼卫东、南宫羽这些人的故事所能承载。正因作者理性地融入自己的生命体验和情感体验,才使小说背景变得宏大起来。

  如果说楼卫东的命运卑微如一曲挽歌,南宫羽的形象便是清音徐徐,在不断传递着正能量的同时,也得以沿袭前一代援藏者的足迹和精神,继续他们的多彩人生。在这里需要明白的是,红雪莲到底隐喻了什么?

  “她在冰雪和湖水中浮着,牙齿咯咯作响,最初的刺骨疼痛逐渐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木然。”与其说这样的代价是高原给予南宫羽的小小教训,那么,“斑头雁叼走了她的红雪莲,一朵红雪莲”则代表着心态的纠结和变化。在“风声、水声、冰声、雪声,斑头雁受惊的声音,光束破碎的声音,红雪莲散落的声音”中,一种内心生活秩序逐渐被颠覆、被纯净。作者用其“柔性”来表现着恶劣环境下的命运变化,使满身现代社会思维和气质的南宫羽与落后的文化、环境发生碰撞,这样的落差则更好地疗愈着她的精神世界。从这不难看出,红雪莲的真实意图则是寓意着柳巴松、南宫羽这一代人对于新生事物、或者说对于艰苦环境的认知和接受。

  经过了种种曲折之后,南宫羽的心理和情感在发生剧烈变化,西藏就像是她人生的一个出口,实际上也是她对于以往琐碎生活的告别。所以说,地域只能是小说创作的载体。在艰苦的高原面前,楼卫东的逃离与柳巴松的前往分明构成了现实下的两个端点,在给予人性反思的同时,对于精神感召下的真爱。生存现实的绝境下,南宫羽用精神和行动最终感化当地群众。作为“老西藏”精神的传人,援藏,不仅使藏汉民族结下了新的友谊,也在人性和命运交织中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

  从作品所呈现的地域来看,杜文娟在努力超越女性写作西藏题材的同时,对笔下人物或多或少赋予了操守、气节、人格的价值所在。可以说,具有现实意义指向性的《红雪莲》,也在诗意的弥散中为作家树立起了精神境界的标高。

(编辑: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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