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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罕坝,这样走来

时间:2017年10月18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张秀超 郭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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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坝,黑亮亮的柏油路,如青色的飘带盘绕在巍巍的山梁上,沿着这路,一弯弯一层层,攀上梁顶就是上了坝,所以这梁也叫坝梁。梁的高处是广袤的原野,原上一所漂亮小城赫然展现在眼前,这里有楼房,有蒙古包,有小木屋,街市上人流熙攘,来自天南海北、操着不同口音的游客,让这里繁华绚丽,走在热闹的街市,会让你想到一切富有现代气息的城。这是城,但它又与世上所有的城不同,它是如此地别具特色!如果,你站在空中,高高地俯瞰,你看到这座高原小城,它就如一叶扁舟,泊在浩瀚的汪洋中,那是无边无际的绿色汪洋,那是松树的海洋!这小城就是塞罕坝林场所在地,这绿的世界,就是塞罕坝国家级森林公园。
  这松树,横看成排、竖看成列,如迎宾的仪仗队,一片片,一坡坡,波翻浪涌,无边无垠,直接天际。如果有人告诉你,这里的松树,都是靠人们的双手,一棵棵播种在大地上,你一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是的,这没有丝毫的夸张,也没有半点的虚饰,回眸半个世纪的沧桑旅程,绿色塞罕坝,它由一颗颗火热的拳拳之心发源,它在一张张粗糙的手掌间起程,就这样一步步,向着今天走来……
赛罕坝金秋风光
塞罕坝林海
松涛阵阵
塞罕坝金莲花
  塞罕坝夏日风光
  塞罕坝冬景

 

  美的盛宴
  塞罕坝美轮美奂,如诗如画,它的美气势磅礴,撼人魂魄。
  塞罕坝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以它独特的风光,令人赞叹不已。而塞罕坝,最富特色的美是在金秋。塞罕坝的金秋,奇异的景观,向人们展示它独特的风情。
  九月,南方的太阳还热辣辣地烤灼着大地,人们还要用风扇空调来驱赶暑热,而在北方的塞外,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塞罕坝高原,已经是凉风飒飒,早晚间要穿毛衣、羽绒服或者是棉大衣了。这里的秋,才真正是秋,秋风一起,一夜间天就高远了,天疏地阔,澄澈空明,林海草地都悄然蜕变,远近高低一色浓浓的绿,开始变淡变浅,黄灿灿的金莲花谢了,红彤彤的胭脂花落了,飘摇的蒿草很快就在霜寒中凋谢萎落了,被农牧民们打包收藏起来。“木兰草肥美,喂马不用豆”,这是当年前来打猎的人,对这里草木的赞美。农家高高的干草垛,那是漫漫长冬里牲畜的美味,也是坝上一景。
  草黄花落,这个时候若有人觉得,塞罕坝最为美好的景观过去了,那就大错而特错了。塞罕坝自从春天,鲜嫩的小草钻出地皮,映山红开遍山冈,它就一天一变,以一道道绚烂的风景,为人们展示大美塞罕坝的奇异风光。而塞罕坝四季所有的景观中,秋最为浓艳,最为热烈,就如悠悠的长存后,依依的惜别;就如一场盛大的演出,要有一个华美的压轴大戏来谢幕;就如一个隆重的庆典,要有一个盛大的高潮……盛典在金秋,在第一缕秋风吹起的那个时刻,那个盛大仪式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农牧民手里的刀剪,清理着零落的蒿草,就如修面,就如整容,以待春风吹又生,那是在清场,那是为大地整理容妆,那华美的谢幕一年一度,绝不敷衍,不会提前,也不会错后,就在那几个日子。
  那个日子近了,天南海北,四面八方的人,如赶赴一个盛大的约会,人们跋山涉水,不惜旅途劳顿,千里万里,心里想着一个地方:塞罕坝,脚步一刻不停,日夜兼程,向着这里走近,走近……
  于是,塞罕坝街市,奇特的景观呈现了: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大大小小的宾馆、蒙古包、红松木杆小木屋子、白桦木栅栏围拥的农家院,所有能够住人的地方全部爆满,就连街市边松树林子间的空地上,都支起帐篷……
  街道两旁的商店昼夜灯火通明,店门前大红大绿的毛披肩,旗帜一样在风中飘扬,店里摆满了雪白的绵羊皮,还有棉大衣、毛背心、毛衣、迷彩服、手电筒、牛肉干、手把肉等。街市上走的人,口音是南腔北调,衣着倒有些共性,那就是头上大多戴着有遮沿的帽子,身上穿太空棉或羽绒服等防寒的厚衣服,帆布料子的长裤,衣服浑身上下到处是小兜兜,就连裤子腿上都是带拉链子的小兜子。
  他们是谁?为什么如此集中地汇聚到这里,他们所为何来?如果你不是塞罕坝人,你一定会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奇异的景观,问上几个为什么。
  看看他们的装备,他们肩扛手提,挎着背着的长枪短炮,那是照相机、镜头、三脚架……
  他们是来自国内外的摄影家,他们是大自然的守望者,他们是美的猎获者,他们对美的赏识,该是各有所好,情有独钟,但是,塞罕坝,令他们——所有的美的捕获者,心向往之。秋风,就是号令,秋风,就是请柬,大美塞罕坝,在深秋,酿造美的饕餮盛宴!引得人们年年来赴宴,岁岁来赏美,如醉如痴……
  这个日子来了,盛典临近了,这个日子在9月25日左右,直到月末。那段时日的某个傍晚,秋风中的些微暖意消失了,风骤然变得肃杀凛冽,风在树林中游走有了刷刷的金石之声,犹如神秘的绘画大师,在泼洒丹青,一夜间,秋分五色,万山红遍,那海洋一样的落叶松,就如经无数的工笔画大师,细细地打磨濡染,那丝丝松针退却绿晕,变成浅黄色的了。山梁上的阔叶林,就如大海绚丽的镶边,五彩斑斓,山杨树、梨树,是透亮的明黄,老蔡树、橡树、五叶枫,一片丹红,脉脉叶片都是花,都似一张张欢喜的笑脸!漫山遍野浓墨重彩,姹紫嫣红,黄的如金、红的似火、紫的如霞、白的如云……天作篷帐,地作画案,这里展现出最宏大、最奢美的油彩画卷。这个时候,塞罕坝的美,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无法言说,只有镜头,能够把这大美定格。
  这样的时刻,摄影家们不舍须臾,他们凌晨二三点,打着手电上山,他们抢拍日出中,太阳一点点照彻霜叶的盛景。所有的山头,都站满了摄影人,屏息静候地等待,嚓咔嚓咔地对焦抢拍,塞罕坝的美,被这些捕获者,摄入镜头。一年一度,每一年都有来自国内外的摄影家,拍摄塞罕坝的作品,参与各种国内外大展,拿到一个个厚重的大奖。慷慨塞罕坝,哪一年都让这些寻美者,满心欢喜,挥手惜别,即盼来期。
  有位摄影家,连续多年来这里拍照,他饱含深情地说,每年来塞罕坝,都有丰厚的收获,他说,每年最后一天,最后一次拍照完毕,在按上镜头盖子的时候,他都要向塞罕坝深深地鞠躬致礼,塞罕坝给予他美好贵重的东西,他感谢塞罕坝,岁岁年年,让他享受美的盛宴!
  有位诗人,初次观赏塞罕坝,当看到早晨的阳光,照亮烂漫林海的时刻,一下热泪盈眶,脱口吟诵出沸腾的心声:“祖国,我爱你!”她深情地说:“看到塞罕坝,才知道什么叫如诗如画!塞罕坝,让我感知到,美是有温度、有气息、有魂魄的;塞罕坝,让我看到祖国山河如此壮美,让我试问自己,还有多少美,未曾领赏,塞罕坝撩拨起我爱美寻找美的澎湃激情!”
  是的,塞罕坝,美轮美奂的磅礴胜景,一眼看它,是它外在的美,当你回眸,寻找美的源头,探询它沧桑的过往,你看到不仅仅是美,那是信念和力量,那是精神和豪情…

 

  

  一棵松
  塞罕坝有浩浩百万亩松林,但这里却有个景点叫一棵松,来看塞罕坝的人,都一定要来看看一棵松。
  站在这苍老的古树前,就如站在滦河源头清澈的水流前,波光粼粼,牵引着你的目光,让你看到它一泻千里,奔着京津,浩浩汤汤,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一棵松,让你思接千里,让你看到塞罕坝的前世今生……
  塞罕坝,蒙古族语意为美丽的高岭,这里是内蒙古高原、阴山山脉与大兴安岭余脉交汇处,这里远古的时候,就是古木参天、花草葱茏、鸟兽繁多、如诗如画的苍茫大野。
  早在辽代,这里就留下游牧民族射猎捕获、放养牲畜、走马弯弓的足迹,塞罕坝及周边地区山川沟壑纵横,依傍蒙古高原,森林茂密、野牲繁多,是打猎放牧的好地方。此地东临辽中京,西近元上都,南卫京城,北接蒙古,对于当时的清王朝有着特殊的意义。为“防备朔方”,“实施比长城更为坚固的绥藩策略”,1681年(康熙二十年)在塞外设立“木兰围场”,设立七十二围,建立起围猎禁地。狩猎之时,人们用桦皮制作牛角喇叭状长哨,学呦呦鹿鸣,引诱鹿前来捕获,称为哨鹿,满族语为木兰,故称木兰围场。
  岁岁年年,康熙皇帝亲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前来举行木兰秋狝大典。以此列为规制,垂为家法。从康熙至乾隆、嘉庆三代皇帝前来木兰围场举行秋狝大典百余次,在这里留下无数至今可触、可观的历史遗迹,留下许多铭刻青史的风云故事。
  塞罕坝,作为木兰围场的重要围猎场地,数百年里饱经沧桑。随着清室衰微没落,天灾人祸频仍,塞罕坝生态惨遭破坏,无节制的砍伐,战火的袭侵,使这里沦为举目不见绿、黄沙漫天飞的荒凉野地。沙化的蔓延,也严重威胁着周边百姓的生活。当地政府也在这里建立过小型林场,植树种草,改善这里的生态环境,但因为条件太恶劣了,栽下的树,不是被大风连根拔起,就是冻死旱死,致使小型林场举步维艰、名存实亡。这里临近京津,是滦河的发源地,这里荒芜沙化,会严重影响京津环境。新中国成立百业俱兴,这里的环境治理得到高度重视。为阻沙源、蓄水源,为国家建造北方用材林基地,1962年,国家林业部在这里建立塞罕坝国营林场。
  塞罕坝地处塞外高原,气候变化无常,春天风沙漫天,刮起大风来,对面看不见人,空旷的高原上,就如无数骆驼在狂奔急驰,遮天蔽日。无霜期极其短暂,最短的只有40多天,一年中大半年冰封雪飘,五月冻死羊、六月下大雪的事情时有发生。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0多度,草青树绿的日子,很是有限。在这样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栽树能不能成活,建场起初也让人们心存疑虑。时任林业部国营林场管理总局副局长的刘琨,来塞罕坝,和几个林业人一起,在没有路可走的荒山野岭,骑马探察,看看这荒沙滩上,有没有存活的树木。几天的寻找,终于在一个风口地带的荒凉山冈,看到一棵树,那是一棵苍老的落叶松,它的周围再没有一棵树,连一簇灌木也没有,只有它孤傲地屹立在荒丘上。几个人激动不已,他们跑到老树前,摩挲着它、仰望着它,如见亲人。这里有松树,只有这样一棵就够了,这就告诉人们,松树在这里能够成活。这荒山沙海挺立着一棵松树,就证明这里能够生长起十棵、百棵、千棵松树。刘琨对身边的人说,谁也不许动它!一棵松屹立在这里,就能够坚定我们造林的信念。自此,这屹立在荒山沙海的一棵松,就如旗帜一样飘荡在人们的心头,让荒山长起千万棵松树,让沙海变作绿洲,向祖国献礼,成为一代人终身奋斗的目标!
  响应祖国的召唤,来自祖国各地林学专业的100多名大中专毕业生,还有林场职工,组成300多人的队伍,走进塞罕坝,成为荒山的拓荒者,开始大规模的荒山绿化工程。
  苍茫的荒山沙海,没有一间房屋,没有一缕炊烟,人们用桦木杆子支起人字架形的草窝棚,泥巴石块垒起灶子,支上大铁锅烧水煮饭。高原的风太大太猛烈了,他们盖在地皮上的人字架窝棚,常常被风吹倒。咬定沙山不放松的林业人,横下一条心,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他们把房屋搭在地下,在靠山根窝风的地方,木头杆子埋到地下半截,盖起地窨子,人住在地下。就是住着这样简易的工棚,靠吃玉米面、莜麦面,土豆酸菜这样最简单的食物充饥,穿着白茬羊皮袄、羊毛毡疙瘩抵御严寒,开始了拓荒者艰苦的跋涉旅程。
  由于高寒、干旱、劲风猛烈,建场头两年栽的树,成活率极低,这里到底能不能够长起松树,人们心生疑虑,一时间失望担忧的情绪如阴云般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下马、失败这样的词语,如风中哭泣的沙砾般在高原上游走。每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一棵松,就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他们坚信,这荒原上,一棵松能够屹立在这里,在这里栽植松树就一定能够成活。只是还没有找到失败的原因。林场领导和技术人员,苦苦探究,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植树的松苗,是从外地引进的,不能够适应高寒地区的土质气候,造成植树成活率低下。于是,他们自己摸索育苗,成功地在自己的土地上培育出松苗,并对引进的植苗机进行细致入微的改造,苗木的管理也摸索出成功的经验:原来幼小的苗子浸泡在水里,容易脱皮,后来他们把苗子放在泥浆里,既保持湿润,又避免表皮伤害。经过一系列的技术改进后,栽植成活率达到90%以上!望着荒沙滩上挺立起的一抹抹绿色,人们兴奋万分。自此,塞罕坝的林业人,心中的梦想放飞升腾,他们开始在荒山上大面积整地造林。
  林场把整个塞罕坝辖区,分成为几大作业区,一张张蓝图,构成了塞罕坝整个版图。每一个作业区,下达铁定的造林任务,实施严格的考核制度。他们把在荒山上栽树当作战役来奋战,对于难以治理的陡坡荒岭,就如攻占高地一样想方设法来整地栽树,他们的策略是:先治山,后治坡,再后治理涝洼窝,一山山,一坡坡,一洼洼,一片片。以塞罕坝总场场部为中心,拓荒的脚步向着荒原的深处延展,三十里、五十里、八十里,一处处临时搭建的简易工棚,在荒山上立起来,帐篷、窝棚、地窨子,后来盖起简易的房屋,三间房、五间房、十间房,那些简易的房屋,就成了造林人的家。他们渴了喝山泉水雪水,饿了吃黑莜麦炒面,几块石头支起个野灶子,煮上一顿热乎饭,就是美好的享受了。
  早春深秋,寒风瑟瑟,夜里躺在四处漏风的房屋里,早上起来,被子上落一层霜,眼睫毛上都是雪粒子。当年塞罕坝栽苗的植苗机是从外边引进的,机器只能够在小坡度平缓地带栽植。可塞罕坝大多是丘陵山地,好多陡坡荒山,整地栽树,机械用不上,全要靠人工。夏秋季节,人们在荒山上,用镐头刨出一行行一列列的树坑,来年春天,人们肩扛手提,或者用马匹驮运,把苗子运上山,一棵棵栽进树坑里,就是这样岁岁年年,刨山不止,栽树不歇。几十年如一日,来自祖国各地的塞罕坝林业工作者们,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塞罕坝当地的各族人民,也投入造林工程中,他们父一代,子一辈,手中的锹稿如接力棒一样传接,荒凉的沙地,被一抹抹的绿茵覆盖,造林的数量一年年地刷新:
  1964年,栽树4000亩。
  1965年,栽树3万亩。
  1966年,栽树5万亩。
  1967年,栽树6万亩。
  1968年,栽树5万亩。
  1969年,栽树5万亩。
  1970年,栽树6万亩。
  ……
  到1983年,塞罕坝人在坝上荒山沙地上,植树造林面积达到了110万亩,而后,栽树的面积还不断扩大,至今塞罕坝山山岭岭绿树成荫,成为绿色的海洋。
  半个多世纪,五十多个春秋岁月,塞罕坝几代人,到底刨过多少地,栽了多少树,有人计算过:这里的人工林,按一米的株距排列开,可绕地球赤道12圈!塞罕坝海洋一样的松林,使这里成为北半球最绿的地方。
  人们说饮水思源。如今,塞罕坝由过去的荒山沙海,变作今天富有百万亩松林的绿色海洋,荒漠变成了绿洲,塞罕坝的源头,就是那棵老树,一棵松,它给予人信念,给予人梦想,现在的塞罕坝人,称一棵松为功勋树。
  一棵松,以它独特的内涵和风姿,让看望它的人流连忘返,画家来画一棵松,摄影家来拍一棵松。那棵苍老的松树,它枝不繁,叶也不茂,它被雷劈过,它被电火烧过,它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但它一直威风凛凛地屹立在那里,就如战场上丢盔卸甲,但仍旧巍然站在阵地上的英雄;它的风骨,它的精神,是塞罕坝林业人的写照:咬定青山不放松,向着圆梦的方向,坚韧不拔,永不言败!
 
  林中,那座石碑
  秋雨,飘飘洒洒,细细的雨丝,从针叶间筛落,修直挺拔的松林疏朗辽阔。细瞧这松树,褐色的枝干,翠绿的针叶,昂然而立,一棵棵树都是一道道美的风景,它们如士兵接受检阅,也如迎宾的仪仗队,在迎接八方宾客,这是气势恢宏的丹青长卷!人在林中走,如在画中游。就在这悠长的画卷前,静立着一个玻璃橱窗,里边是一组黑白老照片,那是一群身穿青黑色臃肿棉衣棉裤,头戴狗皮帽子,挥舞着锹镐,躬身劳作在大地上的人,他们就是50多年前,在坝上春寒料峭中,在这片土地上栽树的人。眼前这片盆口粗的松树,就是当年一棵棵筷子高的小树苗,和着他们的汗水,由他们带着老茧的双手,送进寒凉的大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这个地方叫马蹄子坑。就在这片树林的深处,在翠绿的松林间,静静地立着一块石碑,碑上矗立着一个人的头像,这个人饱含深情地打量着眼前的松树,石碑前放着一束束山花,蓝蓝的鸽子花,粉白色的石竹花,黄色的虞美人……
  他就是50多年前,在料峭的春寒中,带领人们在这里栽树的人,他是塞罕坝林场第一任党委书记——王尚海,他曾任围场县委书记。1962年,筹建塞罕坝林场,组织上把他调到这里。他当时任地区农业局长,从避暑山庄所在的美丽山城承德,到木兰围场的塞罕坝高原,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环境,他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接到调令,他毅然退掉单位家属楼,带上媳妇和孩子,全家走上塞罕坝。从有电灯有暖气可洗澡的舒适楼房,到坝上住草窝棚、吃黑莜麦面,他除了对家人心存歉意,自己在任何困难面前,无怨无悔。头两年栽树失败,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大年三十,还与技术人员一起研究如何攻克育种栽苗难关。
  1964年早春,在料峭的春寒中,他和场长刘文仕一起,带领人们在这个叫马蹄子坑的地方,搞栽苗大会战,他们用自己改造的栽苗机械,栽下自己培育的松苗。这一次造林获得成功,成活率达到90%以上。当他在枯黄的蒿草中,看到那一株株冒出鲜嫩绿叶的小松树苗,他一下泪流满面。那个时候正是他生命的盛年,他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塞罕坝。在他调动工作离开的时候,站在这片树林前,告诉人们,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心系塞罕坝,将来他死后,要到这里来安眠。如今,他带领人们栽下的树木成林成材,而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1989年,王尚海书记逝世,人们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骨灰撒在这片树林里,林场把这片松树林,命名为尚海纪念林。
  蒙蒙细雨中,一对老夫妻向林子里走来,他们颤颤巍巍,相互搀扶着,走路有点困难,他们把一大束山花放在碑刻前,口里说:“老书记,我们来看看你,过些日子,天寒雪冷的,我们这老寒腿,就上不来山了……”这一对老夫妻,是当年与老书记一起栽树的人,他们告诉我们说,他们20多岁上山栽树,直栽到退休,在塞罕坝大山上呆了几十年,因为坝上严寒,坐下了严重的风湿病,腿脚走路困难,他们现今在坝下林厂家属院里安度晚年。每一年,他们都会上坝来看看他们栽的树,看看同他们一道栽树的人。他们说,在这里栽树的人,因为多年在严寒中生活,大多都有关节炎、风湿病,有很多人在50多岁的年纪就去世了。
  走进塞罕坝林海,你仔细打量,这里的树木,是一代代的,50年轮的、40年轮的、30年轮的……那是一代代人栽植的,最早在这个荒山上栽树的人,很多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些拓荒者,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献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名字,在塞罕坝创业者的史册上,列下长长的一排,他们的生命已经和这苍翠的森林连在了一起。
  走在这林海里,仰望着一棵棵树,不由地想到一个哲学命题:生命有无价值?有人说,生命本来没有价值,但是可以创造价值。望着这些树,你会觉得塞罕坝人,创造了最有价值的人生,他们告诉人们,用坚韧不拔的努力,实现梦想,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们也告诉人们,人、精神的力量,可以创造何等的人间奇迹!
  可贵的是,这样的精神,在塞罕坝人的身上,一代代传承,发扬光大。今天,塞罕坝尽管已经林海浩瀚,但他们没有一点的疏忽和怠慢,至今各个分场,都有自己的精心经营的苗木培育基地,培养各种优质的松树幼苗。他们如在织锦上绣花一样,年年都要查漏补缺,把石头山的缝隙都栽植上松树,使塞罕坝最高最远的嶙峋山梁上,都披上了绿装。他们把植树护树,作为神圣的事业,他们的目标是,不让这里有一片空地不见绿色,不让这里有一寸土地流失沙化。塞罕坝的林业人,已经把保这片国土长青长绿,固沙蓄水,当作崇高的事业来景仰,来奉献。
 
  塞罕坝,演绎了神话传奇
  木兰围场,她曾是一个王朝练兵习武的皇家猎苑;塞罕坝,木兰围场的最高山岭,乾隆皇帝在这里行围打猎时,对这高原上美丽的山岭情有独钟,特作《登兴安大岭歌》,称塞罕坝为神山,盛赞其高与天齐,雷电为其所用,风云为其起舞。塞罕坝,她是京都的后花园,她是木兰围场的瑰丽珠冠。当年,作为一年一度举行木兰秋狝大典的皇家猎苑,在这里举行过许多重大的活动,在这里发生过维护祖国统一的乌兰布通之战,地灵佳兆,数位清代帝王都对这里眷恋有加,在这里留下大量至今可观可触的重要文献古迹。
  这里随着一代王朝的兴衰,而从鼎盛走向没落萧条。是新中国成立,提出了豪壮的誓言,让这里重现木兰围场昔日的风采,愈加昌盛。几十年的艰辛努力,是塞罕坝的林业工作者,是木兰围场的各族人民,用血汗使这个誓言变成了现实。
  如今,在这广阔高原,有数百万亩苍茫的林海,这里森林浩瀚广袤,要从林区的任何一个边缘走到另一个角落,都要奔腾的车轮驰骋上好久,这片林海被列为塞罕坝国家级森林公园。这里还有花草繁盛的红松洼大草原,被列为红松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还有牛羊满山的御道口牧场。这广阔的高原以塞罕坝林区为中心,林海、草原、牧场,这三大板块构成了丰富无比、特色独具的自然风光。在这里既可以欣赏浩荡的林海,也可以观览碧波无际的大草原,因此,这里被人们称为林的海洋、花的世界、水的源头、云的故乡、珍禽异兽的天堂……
  今天的塞罕坝,林茂、草丰、水清、天蓝。她是绿色的宝库,蓄积的大量林木资源、良好的生态环境,也使这里的山野土特产品十分丰厚。从春到秋,山林里的蕨菜、蘑菇、金莲花、黄花等种类繁多的绿色野生产品,让当地人增收致富,同时旅游业的发展,也为当地人增加了诸多就业机遇。
  半个世纪前,从这个荒原飘扬起第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从这里立起第一个人字架草窝棚起,一个高原之城就开始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了。随着一片片的荒地被开垦,随着一坡坡的荒山长起小松苗,从地窨子、草窝棚到土坯房,再到砖瓦房,直到今天在当年草窝棚的遗址上,耸立起一幢幢漂亮的楼房、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小木屋,还有莲花般绽开在蓝天碧水间的蒙古包度假村,林业工人、农牧民都住上了花园楼房。
  一座城市就这样诞生了,它既有现代气息,也有其他城市绝对没有的气息,透着松香花香和草木清香的凉爽空气,让人心旷神怡,有人称这里是高档氧吧。在这当年乾隆皇帝盛赞与天齐高的美丽山岭上,在林海草原围拥中,走来了既有现代气息,又环抱于大自然的高原城市,这是梦幻!这是童话!是的,是时代,是塞罕坝人,在这里演绎了神话传奇!
  50多年的不懈奋斗,塞罕坝人在这里,将近国土面积万分之一且沙化面积不断扩大的塞北高原,营造成了无山不绿、有水皆清、森林茂密、花香鸟鸣的秀美山川,使这里成为华北地区最具特色的生态旅游胜地。
  来这里游览观光的游客,来自四面八方,人们千里万里来看木兰围场,来看塞罕坝!走在这里,总被奇异的风光所陶醉!
  游人们走在这片土地上,在欣赏林海草原风光的同时,在追溯回味当年清代皇帝在这里举行木兰秋狝大典,围猎习武的盛大壮观场景;人们在湖光山色中,在古战场的山水间,在古连营的遗址上,回味民族前行的沧桑步履!
  人们在海一样浩荡的人工栽植的松林间,展望重现的皇家猎苑繁茂盛景,可体味到信念目标赋予人的强大的精神力量!
  是的,走在塞罕坝,回眸木兰围场的兴衰际遇,回味着她随民族强盛而兴旺,随时代的衰微而零落的风云变幻,永远给予人们言说不尽的思索……
(编辑:王士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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