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哈利·波特与死亡圣殿(下)》上映时,海报上的一句“It all ends”宣告了《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终结;而今年年初,在这一系列中饰演“斯内普教授”的英国演员艾伦·里德曼因病去世,更为曾经奇幻旖旎的魔法世界画上了带有伤感色彩的休止符。
不过,新近在全球上映的《神奇动物在哪里》,又让无数哈迷惊呼“终于回到了魔法的梦中”。有漫画家画下同一拨观众15年前排队看《哈利·波特》第一部和如今排队看《神奇动物在哪里》的有趣作品——并取名《什么都没变》,纵然左侧画面中矮小、稚嫩的少年们个子高了,样子成熟了,甚至已经领着自己的孩子,但他们脸上的那份兴奋与期盼,一如昨日。
诚然,带着曾经温馨满满的回忆,自认“什么都没变”的哈迷,能从片名开始对这部电影与《哈利·波特》的众多渊源如数家珍——《神奇动物在哪里》在《哈利·波特》系列中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奇兽饲育学”的课本,编写这本魔法师工具书的纽特·斯卡曼德正是此番电影中的男主角;纽特甫一出场,脖子上系的黄黑条纹围巾是霍格沃兹魔法学校赫奇帕奇学院的标志;此后在他与美国魔法部部长的对话中也谈到了“邓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大人;影片中还多次出现家养小精灵、护树罗锅、死亡圣器等元素,甚至连因贪恋金币和财宝惹出无数麻烦的“神奇动物”嗅嗅,也早在2000年问世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一书中便被J.K.罗琳描写过:“这是他们上过的最好玩的一节保护神奇生物课。嗅嗅在那片地里钻进钻出,就像在水里一样,每一只都急匆匆地赶到放开它们的那个同学身边,把金币吐进他们手里……”
不过,与《哈利·波特》系列小说先行出版,再改编成电影不同,《神奇动物在哪里》完全是由J.K.罗琳自告奋勇担纲编剧的全新故事——“纽特的故事一定得由我来写,我太了解他了,我是不二人选。”如果说,将草蛇灰线悉心铺陈是J.K.罗琳的拿手好戏,那“尽精微致广大”则是她与电影创作者共同构建的魔法世界最富魅力之处:《神奇动物在哪里》的故事背景选择在上世纪20年代的纽约,随着剧情抽丝剥茧,观众与只身闯荡到此的英国魔法师纽特一道,展开了一幅被称为“爵士时代”的画卷,宛若穿越回菲茨杰拉德笔下一般,从人们的服饰、书籍的装帧、房间的陈设,到街巷上汽车、建筑的样式,复古感十足,也经得起推敲、考据。
有人总结编剧的工作就是“撒一个弥天大谎,细节却处处真实”,这一点的确适用于《神奇动物在哪里》。纵然围绕“神奇动物”展开,J.K.罗琳描摹的核心仍旧在人,她曾总结这部作品是探讨“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恐惧,以及因为这些恐惧所采取的极端手段”。她笔下故事所处的北美社会中,存在一种“族群隔离法案”,即禁止巫师与“麻鸡”(没有魔法的人,在《哈利·波特》中被叫做“麻瓜”)交友、通婚,甚至连日常交流也要尽量避免,违者将被视为触犯法律。罗琳还特别强调,北美法律中对触犯法律的人惩罚严苛,有些将被直接判处死刑。这些描写所言非虚,从片中反魔法师狂热组织的名字“第二萨勒姆”便不难联想起1692年发生在美国马瑟诸塞州的那起臭名昭著的审巫案,当时25位村民无辜被害,其中19人被处以绞刑,两名婴儿死于狱中——根据这一事件,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曾写下他的名剧《萨勒姆的女巫》。
看戏的孩子们长大了,J.K.罗琳刻画的“神奇动物四人组”也不再是少年,他们所遭遇的问题,却仍旧让如今已进入社会的观众找到共鸣——纽特是个社交恐惧症患者,接触现实中的人总是一副受惊的怂样儿,与神奇动物为伍时却自在惬意;纽约的魔法师姐妹蒂娜与奎妮恰似一对“不高兴和没头脑”,姐姐刻板固执,因工作失误被贬职,一直郁郁寡欢,妹妹明艳动人,对魔法却完全不上心,只想谈情说爱;“麻鸡”雅各布厌倦在罐头厂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生活,幻想开一间自己的糕饼店,却无法申请下银行贷款。
如果说15年前,你在“伦敦国王十字街火车站第9与第10月台之间的九又四分之三”处初遇看似平凡、实则奇幻的哈利·波特,从此推开魔法世界的大门;那么,当《神奇动物在哪里》的殊死搏斗告一段落,细雨里,魔法师们走上街头,挥舞魔杖,将第五大道上被黑精灵摧毁的建筑重建,将碎成渣滓的木头窗栏还原如初,雅各布被涂上药水,遗忘了他此前与三位魔法师经历的种种,那扇门是否就从此关闭了呢?结尾,雅各布得偿所愿地开起自己的糕饼店,且门庭若市。人们排着长长的队,来买他做出的状如各种神奇动物的糕点,当有人问起“你的灵感来自哪里?”胖胖的雅各布总眨眨眼,笑说:“不知道,他们就跳进了我的脑子里。”并非所有庸常都需化作神奇,观者亦如此,时移世易,无需刻意证明自己不曾遗忘、不曾改变。当电影放完,你起身去拉孩子的手,他抬起头说:“我也想要纽特那样的手提箱,装满神奇的动物。”你知道,魔法世界,永远大门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