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新闻>动态新闻

《百鸟朝凤》:文艺片生存探究

时间:2016年06月17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
0

    【专家观点】

推进差异化市场体系,优化中国电影生态

□ 饶曙光(中国影协分党组成员、秘书长)

电影《百鸟朝凤》剧照

  他是位舍身求法的人

  吴天明导演曾说,人生苦短,倾尽全力,一辈子也只能做好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是拍电影,他去世之前还在看剧本。而如今,就在电影里一梦不醒了。前段时间,笔者的朋友圈有关吴天明先生及其遗作《百鸟朝凤》的刷屏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有电影院经理继续响应电影界大佬们的号召集体发声力挺《百鸟朝凤》;有的是评论界好友力邀同道以实际行动支持去电影院看《百鸟朝凤》;更多的是看完了影片的观众写下的感受,其中有不少人是哭着离开电影院的。但令人沮丧的是,更大数量的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对吴天明及其遗作《百鸟朝凤》有点漠不关心,宁愿去电影院看完全不“养心”的《美国队长3》。可以说,在制片人方励先生下跪吁请电影院为《百鸟朝凤》多排片并且持续发酵成为一个文化热点乃至文化事件之后,电影业界乃至社会各界各个方面对吴天明先生的遗作更是力作《百鸟朝凤》也都尽了自己的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最大努力。

  文艺片在电影市场上遇冷,问题的症结到底在哪里?到底是创作层面、市场层面还是观众层面的问题?所有的问题是不是电影院经理不作为或者缺乏社会责任感造成的?一句话,我们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论”?文艺片不受院线的青睐貌似是一个事实,但如果换位思考,把所有的责任乃至罪过都归咎于院线也不完全公平。愿意进电影院看文艺片的观众群体数量相对偏少,短时期内也无法彻底改变。毕竟,多年来当下中国电影市场主流观众群体尤其是一线城市的观众群体是看着好莱坞电影尤其是好莱坞大片长大的,好莱坞电影趣味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观众的电影欣赏和消费。

  毫无疑问,《百鸟朝凤》的艺术、美学价值,社会、思想价值,绝不仅仅是票房层面、市场层面所能体现的。笔者两年多前两次看过影片《百鸟朝凤》,深深为吴天明先生压抑太久不得不呐喊的呼声以及“虽九死而不悔”的精神所打动和感动。鲁迅先生曾经在《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中指出:“中国一直都有埋头苦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可悲的是,包括鲁迅先生、吴天明先生那样舍身求法呐喊的人,得不到呐喊对象应有的呼应和响应。笔者一直认为,中国电影整体性存在的问题在更深层次意义上折射的是整个中国社会的问题,不能完全责怪电影本身,包括电影创作者、电影观众。但是,貌似中国电影人不该那么心安理得,中国电影观众也不该那么心安理得。一个即将成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市场的中国,如果不能容纳几部像《百鸟朝凤》这样的影片,如何能够赢得他者的尊重和敬畏?《百鸟朝凤》真的让中国电影人有点情何以堪!

  提高中国电影的优质供给

  在笔者看来,中国电影当务之急是要在深入研究电影结构性变化及其演变趋势的基础上,抓住有利时机推进中国电影的结构性调整和结构性优化。在顶层设计的前提下,通过政府推动、市场运作、公司主体、社会参与的综合手段和方式实施全面差异化电影市场体系建设,推动特色化、差异化院线建设,推动电影院多样化、差异化经营,让不同类型、不同风格、不同样式的电影都能有效对接自己的目标观众群体并且不断拓展,都能够得到健康有序、合理协调的发展,真正促成多类型、多品种、多样化局面的形成。全方位增强中国电影的创意能力、内容可持续生产能力、核心竞争能力,着力提高中国电影的品质,加大供给侧改革力度,保障中国电影的优质供给,减少无序、无效供给,实现“创新、绿色、协调、开放、共享”发展新理念,有效、有序推进中国电影整体性上从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转变和转型。

  要想全面推动中国电影差异化市场体系建设取得进展和成功,必须全面推进电影文化体系建设。从观影层面而言,需要在适应观众的同时有效引导、提升观众,尤其是要培养高素质观众群体,拓展能够欣赏不同类型电影的观众群体。在所有的艺术中,电影与市场的关系是最紧密、最复杂的,可变性也是最强的。其实,电影与市场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看成是电影与观众的关系,而电影与观众的关系问题是电影美学最核心、最本质的问题。电影作为一种科技化艺术、工业化艺术、大众化艺术、故事化艺术,在最大层面上受到观众的制约。换句话说,有什么样的观众,就有什么样的电影市场,就有什么样的电影创作、电影作品。要有效清除电影市场的结构性障碍,必须首先改善观众的结构、观众的品位、观众的消费。所有这些,都必须从战略层面思考和布局,全面推进电影文化体系建设,有效引导观众欣赏和消费,让包括年轻观众群体在内的主流观众群体摆脱简单的轻松娱乐心态,摆脱简单的非理性消费、粉丝消费,引导他们更加理性和多元化消费,能够主动性欣赏和接受多品种、多样化、多类型的电影,尤其是要培养出足够量的能够欣赏包括《百鸟朝凤》在内的文艺电影的高端观影群体,这样电影市场才能更加细化,不同类型的电影都能够在市场上找到自己的空间。唯有如此,中国电影市场才能真正进入一个多元又健康的“黄金时代”,在创造高票房的同时,也能够赢得更多的口碑和尊重。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中国电影整体性从电影大国走向电影强国,不仅要有经济指标、票房指标,更要有文化指标、精神指标、美学指标。

  随着中国电影市场容量和空间的不断拓展,随着差异化电影市场体系的有效推进,能够欣赏不同类型电影的观众群体正在不断扩大,高端观众群体也正在逐步集聚,为中国特色的差异化院线、艺术院线提供了新的空间和可能性。从《百鸟朝凤》最终的市场表现,以及《刺客聂隐娘》《山河故人》《十二公民》《喜马拉雅天梯》等影片的市场表现来看,包括年轻观众群体在内的主流电影观众群体似乎也正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走向自我调整乃至“自我救赎”,尽管是很初步也很艰难,甚至有可能出现反复和波折,但也让我们看到了一线“曙光”。事实上,差异化现象在电影界不仅仅是存在的,而且也是普遍的,这也是差异化电影市场体系建设最终可以取得成功的群众基础、市场基础。

  文艺片是电影市场的有效补充

  《百鸟朝凤》成为电影业界的一个热点文化事件引发了电影界对艺术电影的极大关注乃至激烈讨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即使是在艺术电影极度发达的国家,如很多中国电影人羡慕嫉妒的法国,艺术电影的放映也只是电影市场的“有效的补充”而不能取代主流电影市场。我们要理性、清醒地认识到,电影是一种大众文化,需要满足更大观众群体的文化需求、精神需求、情感需求。同时,电影市场主渠道必须是满足大众性的文化需求而不是小众性的文化需求。也就是说,主流商业院线是主渠道,差异化、多样化是有效的补充。我们固然要尽一切可能为文艺片创造差异化、多样化的市场出口,但我们需要更多可以获得高票房的电影去抗衡、抵御好莱坞电影,有效巩固国产电影的市场份额。须知,一切好莱坞都不是纸老虎。

  尽管中国电影近几年在市场层面、票房层面,尤其是有效巩固国产电影的市场份额层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巨大成就,而且中国电影整体性市场规模的有效扩大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世界电影的地理版图,以至于有人说今后世界电影将会成为中美两个电影大国的博弈,但我们自己必须清醒,中国电影的工业化水平、集约化、产业链、技术支撑和保障、综合竞争力特别是海外竞争力等等方面与好莱坞电影相比依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不少短板也不是在短时期内可以弥补的。需要我们深入思考的是,当中国电影圈都在关注已经成为电影事件乃至文化事件的《百鸟朝凤》时,以《美国队长3》及其稍后一点的《魔兽》为代表的美国好莱坞电影正在大幅度地攻占我们的电影市场。笔者一直呼吁建设差异化、多样化的电影市场体系,但前提首先是有效守住、巩固电影市场,否则我们不断持续增加的电影院和银幕就有可能成为好莱坞电影的“票仓”甚至是“提款机”。如果我们的主流电影市场都拱手让给好莱坞电影,那么差异化、多样化的电影市场体系也就无从谈起,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毕竟,用偏小众的文艺片去抗衡好莱坞电影,其结局是不言而喻的。

  在中国电影发展的关键时刻,电影人必须深入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包括《百鸟朝凤》在内的电影作品,把握文艺尤其是电影发展的前进方向,建立起科学评价体系、手段和标准。

    【记者观察】

产业结构升级,助推文艺片之春

□ 本报记者 李 博

  《百鸟朝凤》制片人方励跪求排片事件发生一个多月后,这部吴天明导演的遗作票房已超过8500万元,且至今仍在长线放映中。若就一部完全以市场指标衡量的电影而言,这个票房成绩在当下绝不算出彩;但对于一部文艺片而言,这个票房已足够理想。

  回想上世纪80年代,初出茅庐的“第五代”导演田壮壮曾因自己的得意之作《猎场札撒》和《盗马贼》卖出零拷贝,而发出了“我的电影是拍给21世纪观众看的”这一振聋发聩的呼声。

  近年来,国产文艺片曲高和寡的境遇正逐渐发生着改变。尽管《三峡好人》《图雅的婚事》《钢的琴》《黄金时代》等高质量的文艺片依旧未能征服市场,但《烈日灼心》《白日焰火》《亲爱的》《失孤》等具有类型片特征或社会话题性的文艺片,都先后获得了票房佳绩。

  这一切,都源于中国电影产业的不断升级与完善。在电影产业发展初期,观众的构成相对单一,普遍偏向于娱乐性需求;随着电影产业的成熟,一部分更关注艺术本体与审美需求的观众开始分化出来,并逐渐发展壮大。观众的差异化需求,推动了差异化影片的诞生。

  一个成熟的电影产业,完全能够填补电影商业与艺术之间的鸿沟。例如,美国的电影市场结构是多层级、多板块的,各种类型的电影都有立足之地——《变形金刚》这样的高概念商业片有自己的观众群,昆汀·塔伦蒂诺这样的“商业作者”导演有自己的拥趸,吉姆·贾木许这样的小众导演也有自己的“死忠”。《聂隐娘》《山河故人》等文艺片如果放在美国,是不会在主流院线里同商业片争夺市场空间的,而是有专门的艺术院线长线放映。

  事实上,小众电影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跟大众电影正面竞争。一些国产优质文艺片难获排片,错并不在影片本身,而在于市场还缺乏多元性和包容性。中国的银幕数已突破3万块,市场应适时进行结构性调整升级,从单一的商业院线向多元化院线发展。在主流商业片供给量有限的现状下,一些有实力的影院完全可以为优质文艺片安排更多的场次,这种差异化排映的方式,能够有效避免同质化竞争导致的单银幕产出下降。

  对于文艺片的辨识与选择,是十分考验影院管理者的眼光与胆识的,然而有能力经营艺术影院的专业人才,在国内尚属于稀缺资源。与商业影院相比,艺术影院对于管理者专业素养、艺术视野、价值判断力的要求更加苛刻。所以说艺术影院不是一天建成的,它与整个国家电影产业和电影文化的发展程度息息相关。

  这就要求国家层面相关政策的调整升级应尽早被提上日程。美国、法国、日本等国艺术院线的片源大多为全球供应,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出产的文艺片能够独自支撑一条艺术院线的正常运转,并使其可持续发展。中国一年出品的优质文艺片数量有限,而国外文艺片又要像商业片一样严格受到引进配额限制,优质文艺片的供给显然无力撑起一条艺术院线,因此方励才会呼吁有关部门针对艺术电影院线去除引进配额限制。

  退一步讲,如果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政策调整需要时日,那么有关部门可以考虑加大对各类文艺片影展的扶持力度,帮助更多的国产文艺片获得放映出口——第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影展票卖得最火的电影不是超级大片《阿凡达》,而是文艺范儿十足的《美国往事》,证明只要文艺片足够优秀,就一定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观众。

  在产业层面之外,文艺片对创作者和观众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对于创作者而言,应抛弃孤芳自赏的思维方式,在通过艺术创新为观众带来审美提升的同时,努力让自己的思考介入主流人群的生活,才更有可能赢得市场。仔细分析那些获得商业成功的文艺片,不外乎采取两种创作策略:要么将文艺片与类型片进行深度糅合(《烈日灼心》《白日焰火》),要么在剧情中添加具有社会关注度的话题(《亲爱的》《失孤》)。无论在多么成熟的电影市场中,一部无法让观众获得共鸣、只表达创作者个人情绪的影片都难以俘获观众。在尊重自己的同时尊重观众,无疑是文艺片创作的金科玉律。

  有一些批评声音指出,《百鸟朝凤》是一部缺乏突破的“老套”电影,很少有人会对农村老人教小孩吹唢呐的题材感兴趣。事实上,我们不该简单地以商业片的标准来衡量文艺片的优劣,也不能简单地把主流观众的审美趣味等同于细分观众的欣赏口味。若以主流商业片的标准来看,很多优秀的文艺片都是不合格的半成品,但文艺片最大的魅力恰恰就在于通过抛出人生或哲学命题的方式,为观众提供广阔的思考空间,模糊性与多义性正是其标志性特征。

  总而言之,成熟的电影产业能够催生成熟的机制,以及成熟的创作者和观众。对于成熟的创作者而言,电影不是个人表达欲望的出口,而是与观众平等交流的平台;对于成熟的观众而言,观看电影不仅是为了体验视听奇观,也是为了更高层次的审美享受。在这样健康的产业环境下,商业片、文艺片才会形成互利而非互害的关系,主流影院与艺术影院才能相互补充、相互促进。

    【电影解读】

绝不迎合的孤独和捍卫

□ 顾春芳(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远去的背影”作为电影《百鸟朝凤》全剧结尾的象征意象,凝练而又集中地传达出电影作者对中国社会快速的文化转型所带来的心灵阵痛和生命感喟。这一背影在某种意义上是已经被漠视、背叛而逐渐退场的传统文化的背影,这一背影是逐渐为新的社会习俗和文化规则所僭越、所替代的原有的社会习俗和文化规则的背影,也是怀有强烈的文化主体意识的个体生命对悄然远去的文化生态和价值体系,以及植根于这样一种文化生态和价值体系的个体存在以及精神追求的无可奈何的一曲挽歌。

  《百鸟朝凤》当然缺乏一般意义上的商业电影的卖点,它的意义不是商业电影可以涵盖的,我也并不赞同说它在艺术层面具有原创意义,可以给中国电影带来艺术观念和形式语言更新和升级的艺术电影。它就是一部关于文化反思的人文电影,它没有任何先锋的形式,也不追求时髦的叙事,其朴实无华的情节结构和叙事方式甚至被某些影评人诟病为“老套”。

  然而,正是这种基于电影表层的判断遮蔽了这部电影的当代意义。这部看似“反潮流”的电影,其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试图撬动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那就是文化淡忘和文化背叛的群体的无意识,并由此呈现出它自身对商业文化、大众文化和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三重疏离。它不迎合“娱乐至死”时代的商业取向,不迎合“哲理走进来,我就走出去”的大众心态,不迎合“平面化、消遣性”的消费追求,也不迎合“国际视野下的影像价值和评奖诉求”,它所呈现的独立的精神姿态就像影片的主人公焦三一样,孤独并顽强地捍卫一种文化传统和精神信仰直到最后一刻。它不追求在转型的新的文化枝桠上生出竞艳的“芽”,而要在深厚的文化土壤中寻找内在的精神的“根”。在中国电影整体性追求产业化改革的历史进程中,虽然这是一个“孤独的声音”,然而,它的当代价值并不亚于艺术电影在影像语言层面的开拓,也不亚于商业电影在中国电影产业化革新中的探索。

  电影的表面结构似乎在谈民间文化传承的问题,实际上电影所要表达的是关于“中华文化危机”的思考,它清醒地面对了文化信仰和文化背叛的激烈冲突的当代问题。《百鸟朝凤》讲什么?它既不是讲中西方文化冲突所带来的悲剧,也不是讲在文化转型中个人命运的社会悲剧,作者真正所要呈现的悲剧性冲突和悲剧性思考是关于群体性的文化背叛的问题。“远去的背影”直观而又深刻地揭示出电影深层的思考,那就是中西方文化冲突所导致的一种原有文化生态的转型和退场,在这种转型和退场中,伴随着一种更加深刻的悲剧性——群体性无意识的文化信仰的背叛。这种群体性无意识的文化信仰的背叛表现在中国社会是一种潜在的、普遍的、无声无息的历史性蜕变,相对于其他形式的背叛,这种背叛是一种群体性无意识的对于构成民族内在精神结构的文化形态的漠然和鄙弃。也就是说,一旦自己的文化遭受外来文化的冲击,哪怕它延续千年,也可如同对待一块抹布般被任意抛弃。

吹唢呐不止于娱乐

□ 付少武(江苏省文联艺术部主任、研究员)

  《百鸟朝凤》的故事有本意,也有寓意,二者交融并进,耐人寻味。从本意上看,它讲述了一个迎难向上、励志成才的故事,通过表现气力不足、天分不行、悟性不好的游天鸣奋发进取、勤学苦练,终于圆了唢呐梦的经历,揭示了只要坚定理想和信念,勇于担当、敢于进取,就一定能实现梦想的启示。从寓意上看,它透过励志故事的包装,同步展开焦三爷坚守传承唢呐艺术的传奇,让我们目睹了农村艺人随着唢呐的辉煌落寞而经历的悲欢离合,感受到了唢呐匠为坚持传统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作出的不懈努力。《百鸟朝凤》这首悲怆的曲子既缅怀崇高的逝者,更敬仰传承弘扬传统文化的精神和实践。

  正如影片指出,在无双镇,吹唢呐这种传之久远的民间艺术,绝不止于娱乐,更具意味的是它在办丧事时是对远行故去者的一种人生评价——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可见,文以载道,唢呐艺术除娱乐之外,更是承载着对真善美的追求,对价值观念的评价,传递着向上向善的价值观念。因此,唢呐开始时受人尊重,唢呐匠受人敬仰,但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变化、城乡的变迁、西方文化的流行,使得唢呐的至尊地位受到冲击,并逐渐边缘化,唢呐匠也随之不受重视,没有相应的礼遇,好多艺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放弃唢呐,背井离乡,进城打工,即使在城市中切掉手指、得病乞讨,也义无返顾。剧中,游天鸣在政府的帮助下,最后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传承了唢呐艺术,但也只是送进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一些有意义的思考并没有终止:

  一是反思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困境。传统文化过去辉煌灿烂,现在怎样发扬光大?这是一个古老而崭新的话题,从五四时期到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都一直发人深省。今天,传承中华文化,绝不是简单复古,也不是盲目排外,而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从中汲取营养,实现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二是关注社会转型时期物质与精神、乡村与城市、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冲突。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现代化建设的推进,需要人们辩证看待这些冲突,它们相互之间能否和谐发展,能否避免剧烈的动荡,无不需要进行探索和解答。

  当然,电影《百鸟朝凤》带给我们的思考是多种层面的,比如警醒农村农民的生存境况,反省农民传统保守、小富即安、缺少创新求变等问题。虽然影片对此都没有给出答案,但它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提出了这些难题,并相信必将像《百鸟朝凤》得到传承发扬一样,让人们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

(编辑:黄远)
会员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