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关羽

　　“关羽”，这个在正史中不过留下了短短数百字的名字，却被历史推上了神坛，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谜一样的关羽，就这样留下了令无数风流人物难以企及的“神话”。关羽的“忠”与“义”，跨越千百年，深深植根在中国人的心中。然而今天，时代在变，文化在变，我们也有了新世纪的道德楷模，中国还需要关公吗？

　　两个饰演关羽的人

　　1995年，一部大型电视连续剧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这就是今天被称为“老版”的《三国演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首主题歌至今还让人印象深刻。 

　　这一版的“三国”中，饰演关羽的演员是西安话剧院的陆树铭。

　　陆树铭能够参演《三国演义》，用他的话说是“买了彩票，还中奖了”。那年他正在外地拍戏，突然就来了狂风暴雨，平时很谨慎的陆树铭那天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家的门窗没有关。他急忙跑回家，结果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这时候他发现地上的小纸条，是中央电视台来找他试戏，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陆树铭急忙蹬着自行车，顶着瓢泼大雨，去寻找一个演员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等他找到宾馆，看到两个男的正在打包，是剧组的摄像和制片主任——人家已经准备走了，他立即跟着他们到了北京。

　　“这个人如果还不行，那全中国都不太好找了。”当时文化部领导、中央电视台领导都在观察他。接着，他试妆，对着镜中的自己，陆树铭只有一个想法：我竟然可以这样！

　　于是他被选中了，也成了《三国演义》剧组中最后一个确定的演员。

　　至今，每年的关公诞辰日8月6日，陆树铭都会到关羽的老家，他也是那里的形象代言人。每次去，看到以自己的扮相为模本造出来的关公像，都让他有“演了关羽，此生足矣”的感叹。自打与关公结缘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处处以关羽的忠义诚信来约束自己”，并感叹现在老百姓的生活的确富裕多了，但普遍缺乏的是诚信——关公精神的核心。

　　老版“三国”之后十五年，2010年，长达九十五集的大型电视连续剧《三国》重装登场。这一版被人们称为“新三国”。在“新三国”中饰演关羽的，是著名动作演员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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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一体的文化偶像

　　关公在死后400多年，才正式享受到国家祭祀。从三国到隋唐，他的历史地位很平常。至南北朝，乱世之中，人们推崇勇武，于是关、张二位“万人敌”受到骁将的尊崇和模仿。再到宋太祖开国，迎来了重文轻武的思想风潮，重塑儒家正统地位，成为时代的需要。这是历史的潮流，不可逆转。——世上本无绝对的价值观，一切都是需要造就。

　　然而不论何时，无论是看重他的智勇，还是推崇他的忠义，这些都是关公的“基本人格”，如果因为某种需要，而涂改甚至抹杀其身上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关公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2011年的电影《关云长》就尝试颠覆性地“塑造”关羽。用导演麦兆辉和庄文强的话来说，为了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关羽，影片加入了众多“情”的元素。当然，这个“情”并非单指男女之情，也包含了兄弟、朋友之情。只是，当“武圣”变成“情圣”，虽然人物的性格变得更加鲜活，但许多看过影片的观众却完全不买账。因为他们感觉这已经不是中国人所熟悉的关羽了，关羽就应该是光明磊落的忠义智勇，而不是柔肠百结的矛盾徘徊，于是有影评人说，“它(影片)的致命错误就在于在以现代人的视角去解读古人的同时，忘记了古人不会以现代人的思维去行事。”

　　对不喜欢这部影片的观众而言，连饰演关羽的甄子丹都受到了“牵连”，有人评价说他“演叶问可以、演当老板的陈真可以，演道德楷模感觉有些苍白。”

　　从百家讲坛到电影《关云长》，当代人对历史的态度成了一句时下流行并奉行的口号：还原真实的历史。于是大家都热衷于“解读”三国，用最通俗的语言和最功利的方式。于是，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颠覆，于是诸葛亮追随刘备成了炒股之类的“市场行为”；曹操和关羽之间的惺惺相惜有“断背”嫌疑；关羽和嫂嫂之间有着言说不清的婚外感情。——于是千年传颂的关羽千里走单骑的忠义与信念，诸葛亮秋风五丈原的执着与悲壮，曹操横槊赋诗的壮志与苍凉全都不存在了，更不要提小说《三国演义》开篇，杨慎诗词里所表现中国式的历史情怀，只剩下什么呢？只剩下一些权谋、利益、勾心斗角在那里反复被津津乐道，于是就是成了市面上流行的所谓“成功学”的三国版。……

    (节选自《中华遗产》2011年第8期 撰文/任平生 摄影/马宏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