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要“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化”。“十五五”规划建议指出，要“广泛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繁荣互联网条件下新大众文艺”。在这种新形势、新目标和新任务下，发展新大众文艺成为文艺事业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

　　新大众文艺之新，体现在其生产、传播和消费媒介之新。新媒介新技术带来了多方变革，互联网平台和数字技术不但给文艺的生产和传播方式带来诸多变革，也改变了文艺的消费环境和消费方式。互联网平台、数字技术，尤其是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迭代发展，使得新大众文艺本身的主体性和文艺属性也发生了变化。网络媒介出现后，网络文学创作不再是纸上的文字游戏，一部网络小说看似是一位网络写手的作品，但其实平台、读者的在线评论及消费取向的介入，也一定程度上参与了小说的创作。因此网络文学的生成和传统纸媒的纯文学写作相比，具有写手和读者共创的属性。而新媒介，尤其是手机移动端媒介出现后，新大众文艺的生产已变成多媒介参与和融合的行为。网络文学实现了跨媒介生产和传播，诗歌作品借助音视频广泛传播，微博文学和微信文学也呈多元化样态。短视频平台为更多人提供了表现视觉艺术的舞台。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和介入，文艺创作遇到新的问题：在AI创作中，提示词的训练替代了小说的构思，算法替代了作家和艺术家的逻辑思维，诗歌意象的建构方式也不再依赖诗人的想象力。此时，新大众文艺又面临着谁是作者、谁是读者或观众、何为创作过程等困惑和质疑。生成式人工智能使得文艺创作不再是作家、艺术家个体沉思的产物，也不再是音乐家一个人的独唱，而可以是在大数据支撑和算法的支配下瞬间完成的文艺作品。这种变化极大地挑战了大众对文艺的观点和看法，大众对文学和艺术的审视标准开始发生变化，文艺与社会的复杂关系被重新审视。尽管存在一些问题，但我们更应该看到，新大众文艺呈现出的勃勃生机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受众，为新时代文艺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新大众文艺究竟魅力何在？如何才能让新大众文艺持续性地发展并展示更强大的力量？讨论新大众文艺时，许多人更关注新大众文艺的新形式和新形态，尤其关注新媒介。但新大众文艺之新特别重要的指向还应包括新内涵和新内容。新大众文艺之“新”，也指向创作的主体，即“人人都可以是作家或艺术家”。文艺创作者不仅包括专业的文艺工作者，还包括社会各行各业的非专业创作者。只要具备文艺创作的能力，无论是王计兵这样的“外卖诗人”，还是只有初中学历的育儿嫂范雨素，抑或是单小花、吕玉霞等在网络上获得上千万点赞的其他素人写作者，都能够获得广大读者的喜爱。新大众文艺的出现，营造了一种专业创作者和非专业创作者共享文艺创作乐趣的和谐生态。这也意味着，新大众文艺真正扎根于时代和现实生活的土壤，不但促进了文艺写作“出圈”和“破圈”，也促进了日常生活审美化，促进了大众对文艺的信任、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新大众文艺是新时代的文艺，有着新的内涵、新的内容，以开放和包容的姿态关注都市街区与乡村田野、现实世界与虚拟空间的几乎每个角落，既有宏大叙事，也有微景观显现；既书写英雄英模，也描摹小人物小角色。它既包括新的文学、新的艺术，还包括介于文学、艺术和媒介之间的新文艺样态，如网络游戏、网络视听等。笔者认为，新大众文艺最具有感染力和感召力的就是它内蕴的新思想新内容所体现和散发出来的新的价值和召唤力。

　　那么新大众文艺之新质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新大众文艺无疑属于人民文艺，是人民大众真正广泛参与的文艺创作，是打破了专业壁垒的新时代的人民文艺，因此必然带上新时代的烙印，体现新时代的时代风尚与社会风貌，展现新时代人民的精神面貌，反映新时代人民的文化需求和文艺消费观。因此，新大众文艺要有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新形式，也要有与新时代人民的生活趣味对应的情感空间和审美世界。如果文艺脱离了新时代人民的现实生活，偏离了人民大众的真实感受，变成狭隘的小圈子文化，那么这样的文艺就不是大众文艺，更不是新大众文艺。二是新大众文艺反映了新时代大众的生活，并相应地折射出新时代大众的情感体验和生命经验。新大众文艺试图把文艺作品的内涵扩展到更为广阔的空间和场景，不但脚踏实地，立足于对现实的书写和展示，反映新时代大众的普遍生活状态及社会的深刻变革，也构建起深度的幻想空间，拓展读者和大众的想象力，让文艺在现实世界和幻想空间中自由穿行。三是新大众文艺在反映和折射新的时代新的生活的同时，也引领着新时代大众的审美品位和精神追求。尤其值得警惕的是，新大众文艺不能简单地以大众趣味为标准，不能一味追求“流量”；要避免形式和内容上的同质化，应以鲜明的审美风格、充实深刻的内容生成，促进创作者和大众之间的良性互动。

　　笔者认为，新大众文艺是新时代大众创造和接受的具有时代特色、时代风貌，展现大众新生活样态的文艺。新大众文艺形式多样，有在纸媒和网络媒介互动共生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影视、音乐、舞蹈、书画等，也包括短视频、微短剧、网络游戏等其他跨媒介生产和传播的综合性文艺样式。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创新是文艺的生命”“要把创新精神贯穿文艺创作生产全过程”。唯有创新，才能精品纷呈，才能挺立于世界文艺发展的前沿，永葆文艺的生机与活力。广大文艺工作者应积极参与文艺创作和文艺理论批评，努力站在新大众文艺创作的第一线，多做田野调查，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创作出真正接地气的、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相信在广大文艺工作者与广大受众的积极参与、协同创新之中，新大众文艺必将更好地反映新时代社会生活，呈现更多新形式新样态，迈向繁荣发展的新阶段。

　　(作者系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