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八步沙》剧照 甘肃省话剧院供图
由文化和旅游部、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办的纪念西南剧展80周年暨第八届全国话剧优秀剧目展演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5月13日至14日，在绿城南宁的舞台上，来自全国戏剧界的同仁和广大观众观赏到了一部具有大西北独特之美的话剧《八步沙》。这部由甘肃省话剧院创作的话剧，是继2021年荣获多个国家级奖项并在省内外演出数十场之后的又一次精彩亮相，让观众体验到了一份独具特色的艺术之美。
凡人的英雄主义之美
“八步沙”是地名，它位于甘肃省古浪县腾格里沙漠的边缘。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沙漠是他们所面对的一头变幻莫测、威力巨大的“怪兽”。它常常会无端地掀起遮天盖日的黄沙风暴，使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日益缩小，不要说欣赏美景，就连日常生活都被破坏到难以想象的窘迫境况。然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六个老汉，让我们看到了、确切地说是深深感受到了震人心魄的美。
话剧《八步沙》中的主人公是六个老汉，在巨大的风沙灾害面前，他们是那么弱小甚至渺小，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然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们从心底油然升起一种敬意，因为在他们身上，人们看到了超乎寻常的英雄气概和英雄的精神。一个民族是需要英雄的，我们中华民族自古以来产生过无数可歌可泣、令人崇仰的英雄。无论是惊天动地叱咤风云的开疆扩土沙场建功，还是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的丝丝坚持，都在彰显着一种精神，那就是一旦认定目标便倾尽全力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一往无前，虽九死而无悔。话剧《八步沙》中的六老汉正是如此，他们在沙进人退、人被自然灾害逼到近乎绝境的关头挺身而出，下定决心迎着沙漠向前挺进，用自己微薄的体力将一棵又一棵树苗种进沙土之中，只为了一个心愿一个目标——让子孙后代不再受沙害之苦，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他们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创造出什么口号，只是下定决心便义无反顾把自己融入到无边的沙漠之中，硬是要让万里黄沙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无比珍贵的绿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斗转星移春秋轮换，六老汉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险和困难，甚至直接面临过生死存亡的危险境遇，但他们就是没有回头，没有放弃。随着舞台上剧情的推移，人们被一个又一个的情节吸引、感动，渐渐地，树木和绿色真的在沙漠中扎下了根，成为亘古大漠中的生命底蕴，人们将这样的景象称作“绿洲”。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无论是凡人还是英雄，但精神的传承是无限的。随着第二代、第三代、一代又一代治沙植树的队伍的壮大，成片的树林越来越多地占据沙漠原有的领域。可以说，六老汉的心愿实现了，就像愚公对智叟所言：“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什么叫坚韧不拔？什么叫一往无前？六老汉用他们的行动作出了最好的诠释，这也是话剧《八步沙》最为核心的价值内涵。我们由此看到，平凡的人展现出了英雄主义的壮美。
现实主义叙事中的诗化之美
话剧《八步沙》无疑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它的叙述基于真实——真实的事件、真实的人物。全剧的叙事是流畅的、自然的，既有鲜明的聚焦点，又有氤氲开来浸润着我们精神世界的温柔。而以沙漠及其所造成的自然灾害为原点，以六个西北“尕老汉”执着地种树治沙为戏剧主线，似乎很难与“美”联系起来，这里所说的“美”不仅仅指舞台画面的展现，更是指观众所能感受到的审美体验。令人钦佩的是，话剧《八步沙》做到了这一点。整个舞台呈现让我们依次渐进地感受到了诗意之美。首先是语言——剧中人物的语言诙谐风趣，乡土气息极为浓郁，明明是那样残酷的生存状况，人物一张口观众却往往会笑出声来，如“我爹妈穷得连名字都不爱给我起……”“你个放羊的，还有这狼子野心呢！”雅俗之融，妙手天成。即使是牧羊人贺老三在经受了孙儿被沙暴吞噬的撕心裂肺之痛后变得精神恍惚，也还依然见人就塞进一棵树苗，口中喃喃地说道：“种树，种树……”这是一种“以哀景写乐，以乐景写哀，一倍增其哀乐”的智慧，明晰透亮地张扬着话剧自身语言艺术与表演艺术高度综合的优势。
再来看舞台的置景。无论是当年村头陆沙娃与即将外出讨饭的妻子凄楚话别，还是他拿着第一次挣到的六千元“巨款”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数钱的那一隅农家土炕；无论是狂暴的黄沙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漫过舞台席卷整个剧场，给观众造成巨大的震撼与冲击，还是天幕之上绿洲与沙漠两种生命色彩从梦想到现实的变幻；无论是全剧伊始舞台色调的暗淡沉郁，还是全剧结尾时的风和日丽春光明媚，都直击观众的视觉与内心，这样的艺术传达在不知不觉中点滴渗入了古典诗词的意境，“大漠孤烟直”的悠远和“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寥寂，“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壮怀激烈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灿然明朗，都在艺术欣赏的过程中如涓涓细流进入到我们的心田。这一切都共同构筑话剧《八步沙》现实主义叙事中的诗化艺术风格，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这部戏独具的美学特质。
甘肃话剧有着值得骄傲的过去与现在，曾经在不同历史时期出现的力作如《康博尔草原上》《西安事变》《马背菩提》《天下第一桥》等，在当代中国话剧领域产生过巨大影响。此次参加话剧展演的是剧院的青年演员队伍，业内专家同行和广大观众都从中看到了话剧艺术在这支队伍乃至这一方天地中的薪火相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