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夜梦金人,朝臣解其为佛,于是遣人出使天竺。使者用白马驮回佛经和佛像,并邀来高僧宣扬佛法,佛教由此传入中国。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汉明帝敕令仿天竺式样修建了白马寺。近2000年来,这座享有中国佛教“祖庭”和“释源”之称的“中国第一古刹”,吸引着历代高僧名师、善男信女和文人墨客。显然,仅凭白马寺本身的历史地位和文化渊源,就不愁没有游客,又有何必要非得将其包装成个1300亩的“佛教文化园区”呢?再者,真要置身于这么个既没有历史来由、又与白马寺的原有文化遗址氛围不大契合的园区,看到那些与白马寺原有建筑风格格格不入,而且无形中削弱甚至破坏白马寺原有文化风格的“外国佛殿”,难免让人产生不伦不类之感。其实,从新华社报道中的“记者从洛阳市民族宗教局获悉”、“总体规划日前已获得洛阳市规划委员会通过”等用词中,我们不难看到白马寺扩建背后当地政府的影子。政府建设旅游项目、发展当地经济的想法固然不坏,但请别忘了白马寺是“国家4A级旅游景点”的同时,更是“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其本身的建筑风格和文化内涵免受冲击和破坏才是首要之义。更为关键的是,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显示,河南省消失的不可移动文物达1259处,想来“十三朝古都”洛阳对这一数字的“贡献”不会小,那当地政府为什么不去把有限的精力和资金用到那些更需要切实保护起来的“濒危”文物身上,多做些“雪中送炭”的事情,而非得给白马寺来“锦上添花”呢?何况这个所谓的“花”还只是大煞风景的“狗尾巴草”而已。
近些年来,在发展旅游和经济的裹挟下“闹腾”文化早已不是新闻,世界文化遗产嵩山少林寺要建分院加上市,存放佛祖舍利的陕西法门寺已成“文化产业园区”……而这只是诸多文物单位完全沦为旅游景点和经济项目的缩影而已。为了让文物景点出名,吸引更多的游客,带来更多的旅游收入,惯常的一招就是“做大”,使景点越来越大,名号越来越响,制造“中国之最”乃至“世界之最”,于是扩建、复建之风盛行。而另一招就是“包装”,全方位,多角度,这其中就难免“掺假”,导致破坏历史真实性的仿古替代、缺乏科学考古依据的传说附会泛滥。相反,作为文物景点主体的文物本身,只是成了一个噱头,其文化价值没有被充分挖掘,其保护工作没有被充分重视。
“中州原善土,白马驮经来。野鹤闻初磐,明霞照古台。疏钟群冢寂,一梦万莲开。劫乱今犹昔,焚香悟佛哀。”老舍的这首咏白马寺诗为我们留下了关于白马寺的美丽传说、历史沧桑、动人景致和精深文化。而如今,规划扩建、期待更多旅游收入的白马寺还能否得到切实的保护,为世人留下依然美好的记忆,为后人传达悠远的中华文化呢?但愿这匹“白马”不要驮来了“金”而忘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