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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平:脚上有多少泥土 和老百姓贴得就有多近

时间:2012年04月17日来源:文化中国-中国网作者:孙欢

  “这么多年了,我的创作一直沿着一条轨迹在走——到老百姓中去,要写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只要工夫下到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民间音乐,其实都在闪光,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坐在自己家的小院里,中国音协主席、西安音乐学院院长、著名作曲家赵季平平静而温和地向记者讲述自己对艺术创作的理解。

  一番看似简单的话语背后,是并不简单的数十年对民族民间音乐的执守与传承,从这份执守中,也许能破解这位土生土长的陕西音乐家,何以拥有让民族音乐席卷世界的魔力——1984年以来,赵季平为电影《黄土地》《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霸王别姬》《大宅门》《乔家大院》等影视作品作曲,多次在国内和国际电影节上获奖。回顾他过去的多部音乐作品,无论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还是流传甚广的影视主题曲,善于运用民族乐器表达传统戏曲及民歌元素,已成为众人眼中的独特标志。“要深入生活、深入老百姓”是赵季平一直强调的创作准则。

  与张艺谋陈凯歌同住陕北一个月 写下《黄土地》主题曲

  如果硬要说自己的创作有什么诀窍,赵季平说,那就是每次创作以前都要到生活中间去体验,“这种体验和深入生活不是你到一个地方,走马观花式地到处看看就可以,而是要‘下马看花’,要和老百姓心贴心,去发现宝贵的艺术源泉。就像当年我们拍《黄土地》,住在陕北农村不是一两天,而是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电影《黄土地》是赵季平扬名的起点,也是与张艺谋、陈凯歌的合力之作。当年,这三位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家,一同踏上陕北的土地,“到陕北的时候,天气已是零下20多度,非常冷。我们每天坐一辆很破的面包车,就住在老百姓最简陋的窑洞里,土坯火炕,上面铺的席都已经烧出了窟窿。自己点煤烧炕,褥子是从老乡家借来的,可能很长时间没有洗过,被面被里都是黑的”。

  提起28年前的那次体验,赵季平至今还很激动,“很苦,很难,这样去体验生活,也许是现在年轻演员无法想象的,但就是这样的生活,让我们真正了解了创作的方向,更激发了创作的热度和激情。那段日子,每天大家除了赶路以外,就是在老百姓的窑洞里听民歌,去听老百姓拉家常。这样的起步和到生活当中磨砺,对创作大有好处”。

  也正是在那次采风中,赵季平与中国民歌大王贺玉堂相识,“当时贺玉堂还只是当地法院一个工作人员,当得知有人要来听自己唱歌,贺玉堂非常热情,我们几个就在贺玉堂家的院子里,听他演唱。在小窑洞前,他一直从下午唱到天黑,还说如果可以,能够连着给我们唱三天三夜。当时我们就觉得非常兴奋,纷纷说,这样的民歌手,这样的陕北民歌,应该在影片中有展现!”

  赵季平后来由此创作出电影《黄土地》的音乐。他说,《黄土地》中大量使用了西北地区粗犷豪放的音乐元素,使乐曲和张艺谋苍凉的镜头相得益彰。这部电影的成功,也让赵季平更加坚定了创作源于民间、源于老百姓的理念。

  踏遍三秦大地的苦与甜 “我一直在追寻一条创作轨迹”

  其实,在生活中寻找艺术灵感,赵季平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实践了。从西安音乐学院毕业后,赵季平被分配到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当时的他,抱负很高,并不愿意留下,但父亲赵望云告诉他,戏剧团体很好,“父亲跟我说,我虽然学了很多音乐的专业知识,但是对传统了解太少,要到民族民间音乐中去学习,把中国传统的东西学好,后来证明父亲是对的。我在戏曲研究院待了21年,在戏窝子待了那么长时间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因为我了解了传统音乐,就了解了音乐的母语”。

  在戏曲研究院工作期间,赵季平第二次来到陕北——第一次是在他读初中时,西安音乐学院附中开门办学,组织学生到延安深入生活,“待了一个多月,听了不少陕北民歌”。

  当再次踏上陕北的土地,赵季平得以真正了解、钻研让他钟爱一生的民族音乐,“我当时和戏曲研究院的同事们送戏下乡,演出一般都在晚上,白天就有很多时间,我就跑去观察地貌,观察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听民歌手的演唱,跑了陕北的12个县,冷不丁走在山中,就能听到当地老百姓的歌曲,那种感觉非常好!”

  如今回忆起来,赵季平感怀当时听从了父亲的意见,“去老乡家,虽然条件艰苦,但你可以找到很多乐趣。你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他们的歌曲,去聆听,去了解这个社会最真实的生活,学习民间的艺术,这就是一种积累”。

  他因此提到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讲话》的核心就是文艺应该深入生活,文艺工作者应该到生活中去。艺术创作源于生活——这是我们艺术工作者的法宝。就艺术家来说,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土地,离开了火热的生活,创作出来的作品生命力是必然会减弱的。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寻一条创作轨迹,这个轨迹就是‘生活是创作的源泉’”。

  赵望云 赵季平 赵麟 祖孙三代传承延续着同一个艺术观

  在村头、在田间、在山坡上听民间艺人唱戏、唱歌,成为如今赵季平津津乐道的美好回忆。“民歌本身就是在这样看似贫瘠的土地上,生发出的一种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歌子,它有爱,有恨,有对生活的赞美,这些感触都是从我深入农村和当地老百姓沟通中形成产生的,在艺术上,我与民族音乐的血脉贯通了;在情感上,我与普通百姓和人民的心紧紧相连,我知道他们想什么,需要什么。这些情感成为我所珍视的,并且在我随后的创作中体现”。

  赵季平说,自己“创作要到老百姓中去”的艺术观,形成于家庭的耳濡目染——赵季平的父亲是长安画派的奠基人赵望云。“我虽然没有子承父业,父亲却是我登上乐坛的指路人。父亲曾经坐着马车,走遍大半个中国,背着干粮和水前往一个个山区,只为画画。他的这种经历,对我影响很深”。

  如今,赵季平很多作品都是反映老百姓的,反映普通人生活的。他说,自己从来就没有脱离这块土地,他从父亲那里承袭的艺术观,也深深影响了他的儿子——著名作曲家赵麟。不久前,为了创作大型组曲《蒙古传说》,赵麟在内蒙古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音乐人的使命感 让民族音乐找回自信

  几乎每一个见到赵季平的人,都会对他有这样的印象:这是个内敛、低调的作曲家,这也是个思维活跃,拥有事业激情和梦想的音乐人。

  解读对创作充满激情的源头,用赵季平自己的话说,“我是民族音乐的儿子,也是人民的儿子,所以,每当我从事创作,眼前就浮现出他们的身影和期盼的眼神。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坚持做民族音乐,热爱民族音乐——我是中国人,我爱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我们要守护好自己的精神家园”。

  这些年,赵季平一直致力于弘扬中国的民族民间音乐,除了诸多耳熟能详的影视音乐作品屡获大奖,他还曾走出国门,走进柏林森林音乐会、维也纳金色大厅、美国卡内基音乐厅等世界顶级的音乐殿堂……他的一系列音乐会,让中国民族音乐的旋风席卷世界。

  赵季平说:“我也知道,现在不少年轻人更喜欢外国的音乐文化,对民族音乐不感兴趣,这从根源讲,是一种对民族文化的不自信。”赵季平因此认为,作为中国音乐人,应该担负起自己的使命,“随着音乐形式的多元化发展,中国民歌发展确实存在紧迫性,如何保护和传承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这是国内音乐人应该关注的”。

  身为全国人大代表,赵季平告诉记者,自己不久前参会递交了一份建议,建议对未成年人加强传统文化教育,“现在孩子一睁眼就是韩流明星、日本漫画、欧美音乐,中国传统文化反而往往为他们所漠视,这让我很担忧。外来文化的影响正在使本土文化逐渐淡化,与之相关的是学生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取向也发生着较大的变化”。

  赵季平因此建议,各级政府及教育部门应有序编写传统文化教材,教材内容应体现民族精神、哲学思想、伦理道德、理想信仰、是非观念、行为习惯等传统文化精髓和价值,实现在塑造传统文化的壳的同时,更注重于塑造传统文化的魂,“需要从年轻人那里,把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传承下去,继而创新”。


(编辑:欧阳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