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技术 干瘪的内容

许 波

　　公案故事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广泛的群众基础，其中最有名、影响最广的要数“包公案”和“狄公案”。相对于根据“包公案”相关内容改编、演义而创作出的不胜枚举的影视作品，以“狄公案”内容改编的影视作品却并不多见。前几年的电视连续剧《神探狄仁杰》（共三部）讲述了狄仁杰查案、办案的故事，因紧张、悬疑、智慧和逻辑性强而获得观众的喜爱与好评。随后，徐克导演敏锐地抓住了观众对这类悬疑推理题材的喜好，以大手笔、高科技手段推出了以狄仁杰为主人公的古装、动作、推理、悬疑等相互混搭的类型片“狄仁杰系列”第一部《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在获得高额票房利润的同时，还获得了多项电影大奖和广泛的人气。在第一部成功的基础上，今年徐克导演携“狄仁杰系列”第二部《狄仁杰之神都龙王》于国庆前登陆电影市场，并迅速成为国庆档电影市场的主力，无论票房还是人气都获得极大成功。

　　相对于第一部，《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增加了一些喜剧效果，也更轻松。影片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不是剧情方面的，而是技术方面的。从《龙门飞甲》到《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徐克和他的技术团队早已走在华语3D影片的前沿，影片中的水底潜游、巨兽海战等场面，既有质感和层次感，又不会让人晕眩，而燕子楼等处的激战、武侠片特有的兵刃暗器等，则每每营造出扑面而来的冲击感。徐克的美学观和想象力，在大唐盛世和神驹入海的段落中彰显无遗，意犹未尽。影片开始时夜幕下海上宏大的“舰队”、“海怪”对战船的突袭场面、神都洛阳的全景呈现、燕子楼的旖旎、孤岛绝壁上的打斗等，无不体现出徐克团队作为中国电影技术方面的领先者和开拓者的强大实力。尤其是被制作方和媒体所极力宣传和渲染的水下3D技术，在影片中以恢宏的气势和细腻的表现获得好评，而影片结尾处的效果图更让观众不禁浮想联翩。可以说，影片《狄仁杰之神都龙王》中炫目的技术不愧为当今华语片中的翘楚。然而，电影毕竟是艺术，而不只是技术，技术的提高应该而且必须要为艺术的呈现服务，技术只是手段，艺术表达才是目的。艺术是指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有典型性的社会意识形态，是内容与形式的结合体，技术充其量是构成形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就这个层面来看，说影片《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是一部重技术而轻内容的影片应该是不为过的。

　　从影片的内容上看，故事情节离奇，甚至颇有魔幻色彩。影片融入古装历史、侦探武侠、奇谈神怪、整蛊巫术、忍者怪兽等多种元素，依赖电脑特效，融合传统的武打动作，加之俊男靓女的激情演绎，共同打造出一派繁华瑰丽的景象，表面看煞是热闹，但仔细分析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味地编造而已，既不合情又不合理，且缺乏逻辑支撑。而影片中的主要人物，在没有故事情节和细节的有力支持下，形象不够丰满、性格不够鲜明，以扁平化的姿态出现在观众眼前。如果再进一步考察一下影片的思想内容，则更令人失望，影片在思想内容方面几近于零。相较于好莱坞的商业大片，无论是《哥斯拉》《阿凡达》，还是《金刚》《绿巨人》等，它们虽然内容千奇百怪，也有怪兽、变形等魔幻虚构情节，但其在技术和形式的包裹下，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思想和情怀，都或多或少地表达出一些普世的思想和价值。两相对比，《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高下也就不难判定了。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中指出：“我们的文化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相信喜欢影片《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观众不在少数，其票房也已大获成功，正因为如此，波兹曼的话才更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所有电影人和观众都应该记住：所有的技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更好地为电影本身服务的。这也是徐克与李安的差别，也是徐克与世界级著名导演的差别，更是徐克能否进入电影艺术更高境界的关键所在。同时，我们也应该反观我们自身，正如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最后所言：“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