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箱帐号: 密码:
English日本語简体繁体

英国首位女性桂冠诗人及比例失调的女性诗歌

时间:2012年04月01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

  谁是达菲?谁是女诗人?

  有人说,卡罗尔·安·达菲(Carol Ann Duffy)改变了历史。对于英国诗人而言,成为“桂冠诗人”或许是一生中最高的荣誉。自1668年首位皇家桂冠诗人诞生以来,341年中享受这一称号的都是清一色的男性诗人,直到2009年达菲的出现。这一年,达菲被英国王室任命为桂冠诗人,近三个半世纪的男性垄断被打破。

  当然,从中我们也感受到女性在诗歌世界中的一丝尴尬。

  诗缘情而绮靡,古今中外文学史表明,诗歌是最能感况于外而表达内心的文学形式,无情不诗。现实生活处处体现,抒发情感阐述内心,女性优于男性,所以女性被称为情感动物。在民歌活动中,女性的活跃及创造力也几乎明显超越男性。但在形诸文字的写作领域,男女则严重失调,中今古外皆然,这的确是一奇特现象。管窥英美当代女性诗歌写作,我们可以轻触当代女性的内心……

润红了我的嘴 / 她不知道去哪里——当代英语世界女性诗歌管窥

□ 北塔

  3月24日,笔者到秦皇岛参加海峡两岸诗会,与会诗人30余位,女性只有3位,约为男诗人的十分之一。不知是因为感觉人单势孤,还是因为女性主义的自觉意识,台湾女诗人颜艾琳的发言从台湾诗坛的男女比例失调说起,她说比例是20比1。台湾男诗人兼学者方群先生正好做过有关调查统计,以权威的口吻修正说比例大约是9比1。主持论坛的大陆诗评家谭五昌比较率性,说大陆诗坛男女各占半边天。大家都知道他这么说是出于好意(安慰并夸奖大陆女诗人),所以没有用现场的事实(还不到10分之1呢)来反驳他。

  根据我对多个国家诗坛的“完全”不完全的观察,男女诗人比例肯定是要小于20比1,但也到不了平分的程度。当然,各国各地情形不一样。比如,英国女诗人比较多,英国女性有以写作来传情达意的传统。美国相对要少一些,美国女性更喜欢用嘴而不是笔。英美女诗人比例又比德国大,德国女性注重实干,略逊表达。拉美人多用西班牙文写作,拉美的女诗人比例却比西班牙本国大。在欧洲大陆,北欧这个比例似乎是最大的。全世界范围内,阿拉伯国家的比例似乎最小。这个比例跟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甚至社会发展程度没有必然关系,而是多种因素导致的失衡现象。其中一种因素比较重要:女性用文字表达的自由程度。

  要扫描当今世界那么多国家和语种的女性诗歌而梳理出概貌,非一人之力所能为。我在这里选取四个比较大的英语国家,管窥一下英语诗歌世界的女性写作。经过后现代主义对所谓总体、全体和整体等概念的解构与颠覆,现在比较优秀的诗人都没怎么创流结派,更喜欢单干,也许,在本质上,诗歌写作就应该是个体劳作。我选择挨个介绍诗人的方式,权且以国家这个并非天然更不是关键的因素进行分类。

  美国:愤怒的狼、悲伤的燕子

  美国社会高度多元,诗歌格局也最为繁杂。女性诗人不少。有的移民基本上不用英语写作,不在本文之论列范围。

  当代美国最有名女诗人普拉斯自杀(1963年)之后,比较有影响的(未必是全国性的)女诗人有简·肯庸、吉恩·瓦伦丁、弗洛伦丝·安东尼(笔名爱(Ai)、娜塔莎·特雷塞维、玛里琳·纳尔逊、朵依·德瑞克特、苏珊·罗尼-奥布莱恩、帕特·法尼约利、梅·史文森、玛丽安·拉克维奇和顾爱玲等。

  简·肯庸(Jane Kenyon,1947-1995)患白血病去世时,年仅47岁。生前出版了四本诗集,还出版过俄国女诗人艾赫玛托娃诗歌的翻译。她是新罕布什尔州的桂冠诗人,著名诗人唐纳德·霍尔(Donanld Hall)的第二任妻子。她的诗简短有力,角度新颖,每一行都来自敏感而热烈的心灵,又能从日常生活出发或落脚于现实生活的点滴。如《衬衫》一诗的视角很富于小鸟依人的女性气息:“衬衫触摸他的脖子/在他后背上服服帖帖。”很像陶渊明的《闲情赋》:“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衿之宵离,愿秋夜之未央。”只不过,更加集中、热烈。《发现一根灰白的长发》则以一种强颜欢笑似的宽容胸怀,把日常的痛不动声色地写到了极致,堪称哀感顽艳:“当我发现一根灰白的长发/漂浮在水桶中,/我感到我的生命添加进了她们。”《来自彼岸的便条》则以死后灵魂的口吻写对这个世界和此生此世的反思和批判,以及对上帝的信任和赞美。“我剥夺了自己的绝望/与恐惧,自从来到这之后。”这起始两句就非同寻常,有深意在焉,暗示着主人公在解脱之前是多么绝望和恐惧。

  吉恩·瓦伦丁(Jean Valentine,1934- )是简·肯庸的知己,为后者的惊世才情和不幸早逝无比惋惜和悲愤,曾写过两首挽歌。她把后者比成“愤怒的狼、悲伤的燕子”,是后者不幸人生的生动写照。“你的音乐破碎了/被美国诗人们分食”则批评了一般美国诗人在简·肯庸生前死后对她的漠视。简·肯庸生长生活的地方离美国诗歌之母狄金森所在的阿莫斯特镇不远,吉恩·瓦伦丁虽然生于芝加哥,离得比较远,但两人都是狄金森的信徒和继承者,风格酷似狄金森,洗练,速度快,意象新鲜,思绪活跃,对人生的短暂和时间的残酷具有深刻的体悟和动人的表达。男诗人如唐纳德·霍尔流在狄金森诗中读出的是冷静与理性,因为他们自己习惯于那样的思维,而女诗人感受到的是冷静的语言外表下一颗火热的心。第二首挽歌写的是简临死前与唐的对话,“唐说,不像,/狄金森的/是张铁桌。/非也,/简脱口而出,/那是肉体做成。”一“铁”一“肉”,何尝不可分别用来表示唐与简的思维方式和诗歌风格的分野,连自己的诗人丈夫都不能与自己心有灵犀,简是够悲惨的。吉恩·瓦伦丁也善于捕捉并表达日常的激情,往往直击心灵。她还擅长融合熟悉与神秘、意识与潜意识,如《爱之盲动》云:“润红了我的嘴/来招引你的嘴/而你一直/就在我体内/流动/不离不弃……”她1965年出版首部诗集《梦的叫卖者》(Dream Barker)就获得了耶鲁青年诗人奖,2004年的诗集《山中之门:合集与新作1965-2003》(Door in the Mountain)则获得全国图书奖。去年她出版了新诗集《打碎玻璃》,那是她的第十一本诗集,也被认为是最好的一本。   

  英国:她呼声和传播度高过达菲,却输给了达菲

  当卡罗尔·安·达菲还是桂冠诗人候选者的时候,最有力的同性别竞争对手还有两位,那就是温迪·寇普(Wendy Cope)和拉维尼亚·格林罗(Lavinia Greenlaw)。她们可以说是目前英国的三大女诗人。当然,还有别的比较重要的女诗人,如露丝·欧卡拉根(Ruth O'Callaghan)和丽兹·洛克希德等。

  温迪·寇普获选的呼声一度比安·达菲还要高,她拥有的普通读者(包括少儿)数量远远超过另外两位,她被誉为“英格兰当代最睿智幽默的诗人”。在出局之后,她自己虽然表现得无所谓,但王室仿佛是为了给她安慰,2010年曾授予她大英帝国勋章。她观察细致,感受细腻,善于从女性视角探讨社会和文学的致命弱点,嘲讽了文学中的矫揉造作及人际关系(尤其是感情关系)中的尴尬话语,她的嘲讽是微讽,她很懂得把握度,藏起刺,所谓“谑而不虐”者也。她的诗之所以有大批忠实的粉丝,是因为除了非凡的机智,还有泪水和体温。正如《午饭之后》一诗所云“大脑已经干得很好,但心灵才是老板”。她出生于英格兰肯特郡,曾在牛津大学学习历史,毕业后任教于伦敦某小学,达15年之久。她6岁开始写诗,至今弦歌不辍。她的首本个人诗集《为金斯利·阿密司冲泡可可》已经累计销售超过18万册,是少数能够以诗集进入英国畅销书榜单的诗人之一,也是当今世界极少数主要以写诗谋生的作家之一。从1986年成为自由撰稿人至今,发表诗歌赚取稿费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别的诗人只怕人们读不到自己的作品,而她呢,不喜欢自己的作品到处流传,因为在泛滥性的流传过程中她没有得到转载稿费。如果说,她的性格像猫(特别注重自身形象和自身利益),那么,安·达菲像虎(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同时又自信满满)。好像是故意嘲弄她的小气和算计,后者干脆把自己的作品全部放到网上,而且允许读者免费下载。笔者以为,这种性格格局的差异也是她败于安·达菲的原因之一。

  拉维尼亚·格林罗(Lavinia Greenlaw)也是伦敦人。她先学美术,后学出版。她始终有点妒嫉画家,不过她善于在诗歌中应用绘画因素,如《婚姻之终结》结尾云“夜是一把剪刀,他俩/摇摆不定,还是钻了进去”。她至今已出版3部诗集:《夜照》《消息走得很慢的国度》和《明斯克》。她也擅长在婚恋中寻找素材,尤其擅长在婚姻的不幸中感悟人生的无奈。如《婚姻之终结》结尾云“她丈夫已经签字,/不再理她;她不知道/去哪里,谁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加拿大:丈夫的美人/悲伤的哲学家

  加拿大的女性诗歌非常丰富、活跃,无论是法语区还是英语区,诗歌刊物、诗人群体、诗歌奖项和诗歌活动,都相当多。她们自己孜孜于诗歌文本的创造,而且热衷于对外交流,各种文化和语言背景的诗人时常相互走动。

  就女性诗歌而言,英语区的成就要超过法语区,出现了两员大将,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安妮·卡尔森(Anne Carson, 1950-)。还有一些风头正劲的,如帕米拉·波特和土著女诗人E·波琳·约翰逊(莫霍克人部落的公主)等。

  安妮·卡尔森不仅写诗著文,还是著名的翻译家;她的本职工作是从事古希腊罗马文学的研究和教学。作为诗人,她有“悲伤的哲学家”之美誉。2001年,她凭借诗集《丈夫的美人》,击败了其他10个候选人,其中包括199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成为第一个荣获英语诗歌界举足轻重的艾略特诗歌奖的女诗人。卡尔森感受尖锐、意象突兀,故意在句子中间横加标点而显得支离破碎,似乎喻示着支离破碎的生活和感情。读起来比较“涩”,但也许这正是她要追求的效果,至少,这样的调子比较真实。也许因为她是学者,所以她像李清照一样,喜欢在诗歌中表现学问,用典频繁,使正文和引文发生密切的互文关系。她的代表作是小镇系列组诗,融合历史与现实、文本与心灵,她的诗风完全摆脱了女性诗歌的期期艾艾,在虚虚实实之间,展现其惊人的思辨力和壮阔的想象力。如《九月镇》云:“那儿,在黑暗地带,我的脑袋将要被碾碎,/将要在某个夜晚被碾平,像一页纸。”

  澳洲:他们激撞的喙,贪婪的眼睛!

  过去几十年来,澳大利亚女诗人纷纷涌现,出现了朱迪斯·赖特那样的大诗人,裘汉娜·费德斯通那样的新生代也已经粉墨登场。另外,像詹妮弗·斯特劳斯和凯特·鲁艾琳等也各有千秋。

  朱迪斯·赖特年轻时以民族主义者自居,力图以诗歌塑造澳大利亚的文化形象,展示澳大利亚的民族性格,诗集《流动的形象》堪称“大家风范”、“中性风格”。后来,以诗集《通道》(The Gateway)为标志,她还是把视角由外转到了内,通过对失去的自我的寻觅,探索个体的存在历程、生命的内在经验,从而认识生命的终极价值。澳大利亚的自然风貌比较原始,赖特喜欢从大自然中撷取意象,写作咏物诗,从对物的刻画中挖掘人性,以及人与自然的共性。她的特色不是天人合一,物我与共,而是让抒情主人公与物保持最大的距离,让物成为他者,成为某种类型的人的象征,进而对那类人做出漫画式的揶揄。如《鹊》所描绘的“他们像十足的绅士/带着潇洒和聪明/直到进餐开始/激撞的喙,贪婪的眼睛!”诗人的讽刺可谓一针见血:某些人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一到利益面前,就露出了龌龊的本性。


(编辑: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