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观察】

“龙行天下” 未必非得气势威严

　　一条金色团龙正面对人，圆睁双眼，张开大嘴，五色胡须飘然而上，气势威武，中国内地龙年邮票《壬辰年》于1月5日正式发行。在此之前网上曾传出该邮票图案，引发人们热烈讨论，有人说邮票设计得非常好，非常威武，有人说龙年邮票看上去很吓人。方寸纸片上的一条龙引起如此热议，让我们深深体味到龙、设计、邮票于国人独特生活情感的作用，藉此讨论思索中国文化崛起的姿态。

　　龙从来都是被设计的

　　“龙”对于中国文化的象征意义不用在此重复，有意思的是，在中国传统吉祥动物造型中，虚构的动物往往在今天依然保持着相比实有其物的吉祥动物更具非凡的“神性”，承受着人们更多的美好生活梦想寄托，龙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这些具有超凡“神性”的动物需要具象化为图形标志进入世俗生活，所以设计对于这些“神物”极其重要。

　　可以说“龙”自诞生起就是设计的产物，具有实用和审美双重属性，在几千年的发展过程中，历代历朝的设计者们根据当时社会生活的需要，不断丰富着龙的形象，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龙”。从龙形的演变上，我们可以总结出一套中国设计美学原则，管窥一个朝代的审美特征及其社会历史背景。

　　今天，龙的形象依然被广泛设计应用于建筑、艺术、文学、宗教、绘画、雕塑、服饰、剪纸、瓷器等各领域。因其置身十二生肖，每12年即有一个龙年，可算咱中华民族“本命年”，为讨得好彩头，龙的形象也比十二生肖中其它11个非虚构动物形象获得了更大的关注和更多的青睐。

　　新龙年邮票该怎样“飞龙在天”

　　邮票本为通信付资凭证，因其使用广泛，流通迅速，受众面大，实为上好“广告”载体，因此各国都把本国各领域最具代表性的形象展现在邮票上，小小邮票被视为政治性与艺术性很强的国家名片，方寸世界，包容着精深的设计理念和文化内涵，可说是受众面最广的设计艺术品。邮票虽小，其设计事非小，世界各国邮票设计工作极为严密。即便现代电子通讯方式对传统邮票产生极大冲击，邮票应用数量依然以亿为单位计算，一枚重要新邮的面世仍会吸引众多眼光关注。

　　邮票与龙结缘很早，中国的第一枚邮票——发行于1878年光绪年间的“大龙邮票”就选择了“龙”作为主题，日本的第一枚邮票发行于1871年，也选择了富有日本民族特色的祥龙图形，这版邮票后来因为发现了一枚面值“钱五百文”被倒印的邮票，成为世界著名珍邮。自1980年中国推出生肖邮票以来，发行生肖票像除夕夜观看春晚一样成为中国人的仪式化行为。作为“龙的传人”在过集体“本命年”之际发行新的“龙票”，自是万众瞩目之事，这也是今年龙票如此牵动国人神经的原因。

　　龙年邮票应该如何设计，宣扬龙的什么精神以及用什么样的姿态来展示，成为龙年邮票设计的争论焦点。我们先不论这条龙形象怎样，品味一下几轮生肖龙票中龙形所折射的一个时代的国家实力和国人价值诉求变化，也很有意思。

　　1988年是改革攻坚之年，各种思潮激荡中传统文化价值观并不占据强势，虽有新生希望但国家实力并未强盛，因此1988年龙票上规避着龙的威严感，亲切可爱但龙固有的强势不足；2000年中国对于传统文化的信心开始增强，综合国力渐盛，当时中国提出韬光养晦争取更有利于国家发展的环境，2000年生肖票上的龙选用了秦汉龙纹和书法，潇洒飘逸；今天的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正在崛起的大国，国人周游于世界之间亦感觉有充分的实力和底气，对国家、对民族文化都体现出无比信心，这种自信的刚强气势被今年的龙票反映出来。设计者陈绍华恢复了龙固有的力量和威严，象征神龙固守中华大地，保卫四方平安，张扬龙避邪、驱魔、避灾、降福的威严与力量是他的设计初衷。

　　当然，一条凶猛的龙真的能表达中国人的自信吗？自信本应是一种自我心境，虚张声势只能让人感觉信心不足。这枚龙票的造型与清朝时中国发行的“大龙邮票”有几分相似，当时的清政府确有虚张声势充当大国的心态。当下国家富强、文化繁荣，既能依据时代选取龙象征着中华民族勇敢、顽强和勇往直前精神的精华，又能从容大度、善待天下，这应该是最佳的龙形象。传统社会用于帝王身上的张牙舞爪的龙形象并不是龙的很好代表，那里面有着王权的威压思想，这是我们今天应该摒弃的。有作家评论说：“龙过去的一些设计形象过于‘凶神恶煞’，而在国外被广泛认作是‘兴风作浪，摧毁城堡’的不受欢迎的怪兽……‘龙票’对中国‘龙文化’的发展和输出没有任何的积极意义和贡献。”对于龙形象与国际接轨的争论早在数年前便已开始，无论西方如何理解龙，我们都要有这份自信，去展示中华龙应该有的形象。今年许多国家也纷纷发行龙票，其实也反映了这一点。虽然《壬辰年》邮票龙的形象受到争议，但也大可不必完全摒弃龙充满力量、正气威严的形象。《壬辰年》的设计如能将这条金龙的动态进行更多刻画，让它变成流动起来会得到大家更多认可。这种变化也绝非陈绍华所担心的“异化”龙的形象。只要保证龙形象的精神内涵，无论什么样的外在形式变化都非“异化”。设计师对龙的形象应该如何取舍，很多优秀设计师已经用作品给出了答案。2004年亚洲杯标志以龙为设计元素，寓意与时俱进的古老中国不断提升国际地位。图形设计中的龙体现出龙应该有的力量、活力、热情、无惧以及专注的品质。设计不仅得到了国人认可，更是得到了整个亚洲各国人民的喜爱。

　　争论与错误会增值一枚邮票，今年龙票面世后抢购一空说明了这点。借由这条龙票上的龙，在“本命年”里，我们也可以更多思索中国文化应该怎样“飞龙在天”。（杨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