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央:诗人书法家李铎
发布时间:1997-04-25

  李铎,这位名闻遐迩的书坛重将,他的书法艺术是久为人们所熟悉所喜爱的。书风素以古拙沉雄、潇洒奔放、刚健清新见长,自开一格,独树一帜,在当今书界占有一席重要之位。

  然而,人们多知道他是书家,殊不知他还是一位擅写古体诗词的高手。他在古典诗文上的修养和造诣相当深厚,不论是唱酬应和还是托物寄兴、缘事题对,常常诗兴勃发,诗思敏捷,诗意盎然。

  作为一名军人,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他写下了几百首诗稿。诗,伴随着他走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雨历程。要研究他的书法,不能不涉及他的诗;只有了解作为诗人的李铎,才能窥见他的书法艺术发展的轨迹。诗与书,两者互为表里,相得益彰。在李铎心灵的湖面上,不时泛起诗的涟漪,或激越,或委婉,或沉雄,或静谧,一如本心,一如其人。

  绿萼盈枝逾小墙,冰肌玉骨喜凌霜。

  西风不解寒梅意,斗却西风蕊更香。

  诗人喜梅,也爱画梅,喜其香而不腻,华丽不艳,贵而不奢,繁而不杂;爱其疏枝劲挺,清雅宜人,独具铮铮性格。诗人并有言谓其曰:“此人之所以向达也。”这首作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咏梅诗,借梅自励,正是诗人心怀与品性的写照。

  80年代初,诗人的家乡报,《湖南日报》的《洞庭》文艺副刊请李铎题词,他以“洞庭”之意命题,书奉七绝一首:

  汨罗西向洞庭间,晓雾初开水接天。

  远看千帆分雪浪,一螺青黛落苍烟。

  这“远看千帆”与“一螺青黛”,将家乡洞庭山水的妩媚之态移来纸上。仿佛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壶中。而诗人的怀乡恋士之情亦宛在其中。

  李铎的诗作,很多写于杖策出游之时,一旦忘形于湖光烟岚之间,跋涉于崎岖山径之上,往往灵感骤至,诗如泉涌。

  客子停舟欲上楼,登临回望楚江秋。

  乡书日夜浮黄鹤,闲却霜天万里鸥。

  这首诗作于1985年的中秋。巍峨壮观的黄鹤楼重新落成后,李铎应邀登临览胜,面对浩浩荡荡的江水,俯瞰龟蛇锁大江的形势,遥想黄鹤楼的沧桑变迁,诗人感慨万千,诗随情出,欣然命笔,遂成这一七言绝句,此诗一出,即流传开来。

  秦川绿岭莽蓁蓁,麦积仙宸气入云。

  福地洞天连紫脉,石门斜月出冰轮。

  伏羲圣迹人文祖,道启鸿蒙宛尚存。

  对榻西堂清话歇,快将幽胜荐都门。

  这首游天水胜迹即事之作,感山川之形胜,发思古之幽情,然而,在神与物游之中却是别有一番情趣与意气,恰似“清风出袖,明月入怀”,读来令人心折。

  李铎在畅达豪吟之中,也不乏清丽婉转的音调,试看为《湖南日报》潇湘副刊《故园情》专栏所填的卜算子一词:

  日梦潇湘风,夜梦潇湘雨。

  更梦潇湘一片云,载我潇湘去,

  俯首看潇湘,美景清如许。

  帝子乘风下翠岚,我亦随风与。

  如梦如幻,如歌如诉,仿佛凭虚御风,视通万里。于浪漫之中透出几许绵缠与悱恻。此情此景,岂不让人心驰神往、心旌荡漾!

  闳中而肆外,纳古而吐新。李铎的诗词篇章,多是情真意切、有感而发的智果。

  他曾应连云港市嘱约,为其撰一对联:

  云海云天海天一色,连山连港山港齐辉。

  此处将“连云港”三字巧妙地镶入联中,对仗工整,自然贴切,观者对其字其联珠联璧合无不击掌称绝。

  李铎作诗,格律谨严,用字讲究,平仄粘对和谐,继承了传统诗歌的形式美,并能驾轻就熟,以表心境。虽是“旧瓶”,却注入的是“新酒”,品尝其味其韵,如天籁自鸣,清泉流响,潇洒明快,自然清新。每每于铿锵顿挫折射心灵之光。更为可贵的是,一咏一叹,充满着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爱恋与赞颂,洋溢着对社会对人生的讴歌与体微,流露出浓厚的时代气息。

  在大同煤矿,他向工人阶级深情地高歌一首:

  混沌乾坤秋复冬,万年森树化乌龙。

  燃回大地春常在,应谢开山日夜功。

  在大庆油田,他抒发了对石油工人的崇敬之情:

  井机高架满平川,热雨冰风若等闲。

  管道输油襟八极,铁人啸傲紫微巅。

  参观了新唐山,他又是何等的欣慰与激动:

  唐山今日又如何,且看琼楼复几多。

  绿树银灯光熠熠,无边星火暗银河。

  凭览株洲新貌,对改革开放以来祖国处处展现的繁荣景象,他深有感慨,欣喜尤加,临风起吟:

  千百楼台烟雨中,洪波津渚卧长虹。

  湖心碧瓦镶珠玉,不夜江洲万点灯。

  香港回归,举国欢庆,举世瞩目。李铎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赋诗盛赞这一伟大事件:

  赫赫中华祖业坚,炎黄后世子孙贤。

  百年国耻从兹雪,一统神州别有天。

  言为心声,书为心画;诗言志,书传情。诗、书、画作为姊妹艺术,相互之间气血贯通。诗的抑扬顿挫与书法的纵横开阖,诗的一咏三叹与书法的一波三折,诗的音韵节奏与书法的轻重徐急,在内含美质上是契合一致的。诗的意境,也是书画创作的至高境界,能达此者,便是“风流高格调”。从这个角度看,李铎作为诗人书法家是当之无愧的。他用诗的琼浆浇铸胸中块垒,用诗的甘露涵养腕底笔墨,从而赋予线条以生命的活力,在挥洒自如、阳舒阴惨中,抒写着理想、追求与向往。他的书风与他的诗意达到了完美的和谐,如果说他的诗词是诗苑佳卉、空谷幽兰,那么他的书法则像书林巨树、墨海游龙。他时而遨游在墨海潮头,时而徜徉于诗国幽境。正因为此,所以能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涧,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进入达其情性、形其哀乐的艺术境界。

  这就是李铎。

  或者说这是作为诗人书法家的李铎。

  1997年4月25日电视专题解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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