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侦探小说创作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的小说以精妙的情节设置与高超的叙事技巧让读者着迷,导演林奕表示,阿加莎作品除了难解的谜案和巧思,最大贡献就是在破解这些谜案过程中对人性的展露,这也是她被推理爱好者之外的读者所推崇的原因。由林奕导演的推理悬疑剧《无人生还》从2007年开始演出至今已达到700场,几乎场场爆满。许多观众尽管对剧情了如指掌,却还是愿意到剧场再睹“芳容”,这种剧场享受对于他们而言,就像走进一个熟悉的生活场景。
像《无人生还》这样的惊悚剧,在演出现场还能发出阵阵笑声,不得不佩服阿加莎叙事的精妙,她总是以一种出人意料的英式幽默让观众从紧张的剧情中抽离,张弛有度的节奏把控,就像是在调控你的脉搏,剧中人的犯罪心理行为像是平淡无奇的生活现象,可见,阿加莎对生活有着深刻的洞察力,善于将人物细微的情绪变化表现出来。
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藏心机。剧中每个人对受害者进行有意或无意的谋害,谋杀方式可见也不可见,或是固执的思维方式、或是不守常规的行为习惯、或是误判的局势导致死亡、或是可怕的欲望加害等等。犯罪的理由,在他们深以为是的观念中,都有着其存在的“合理”性。在舞台上用戏剧化的事件来呈现生活真实。这正是阿加莎侦探剧既在悬疑之内、俗世之中,又具有形而上的艺术魅力。
在这个解开谜题的过程中,观众会发现剧中每一个人都有罪,但他们潜意识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罪。因为性格、人性,让这场戏剧惊悚之余,特定情境下形成的尴尬局面,人物得知到将死在孤岛上的尴尬处境中,出现了一系列的失常的行为,在观众看来十分滑稽、可笑,英式戏剧的幽默感也是让观众着迷的地方。像神经科医生抖动的双手,明明因为酗酒导致病人死亡,却拼命否认,说自己滴酒不沾;老将军发现年轻的妻子与副官之间关系暧昧,便将他派往必死无疑的战场,而妻子至死也不知情人死亡的真相,被嫉妒、仇恨吞噬的他总是摆出一副将军的威严;自负傲慢、喜欢飙车导致两人死亡的纨绔子弟表现出来的傲慢行为,这些人的行为令人不适且可笑。当然,剧中最出彩的是隆巴德上尉,这位亦正亦邪、玩世不恭、又有勇有谋的上尉在一次战争中自己冲出重围,而他的队友无人生还,他那充满调侃的戏谑让这部悬疑剧笑点不断,还有私家侦探不合时宜的一惊一乍等等。当这些人物与生死善恶、紧张刺激交织,给观众带来一种不同于其他悬疑侦探剧的新的体验。
从剧中每位角色的幽默视角出发设置情节,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在戏剧高潮阶段,只剩四人,无助、绝望的紧要关头,神经科医生总想要冲出去找船,而侦探布洛尔总想去厨房拿吃的,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拿着蜡烛,惊恐中自我防护的行为让观众觉得十分滑稽。如《东方快车谋杀案》《空幻之屋》也是如此,特定情境下一些台词或人物行为能自然地引起观众发笑,从这些人物或苦涩或绝望的笑意中,品味戏剧的悲剧精神。
与改编自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同名小说《白夜行》《圣女的救济》等戏剧不同,东野圭吾作品侧重从原生家庭、外部环境追溯案件发生的原因及对受害者产生的深刻影响,通过抽丝剥茧方式,层层披露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甚至给观众一种窒息感,阿加莎作品更像一场构思精巧、逻辑严密的游戏,让观众在游戏规则中沉浸于解谜的过程。
当剧中十个人物的命运被一首童谣触目惊心地“钉”在墙壁上,充当正义的死神将这些人物一个接一个带走,就像是观看一场灾难片,来不及猜测凶手是谁,只能紧紧跟随阿加莎预设的解谜路线图。作家的高明之处,并不是主观叙事,而是让舞台叙事引领观众深入人物内心。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不以为然,并试图粉饰,而布局这场完美谋杀案的法官实际上也有嗜杀成瘾的怪癖,这位亦正亦邪的布局者,以他特有的方式判了所有人死刑,也包括他自己。英雄与恶魔往往是一念之间。
除了剧情的引人入胜,舞台的设计颇具浪漫的写实感。无论是别墅阳台、客厅、墙壁、楼梯的设计感,还是灯光、音响都恰到好处地烘托氛围,让观众有种身临其境之感。而并不像很多悬疑剧案情总是发生在废弃的大楼、恐怖的战场、野外的山林等地方,豪华神秘的海岛别墅,夕阳晖照的落地窗,令人着迷的云朵与光色恰到好处落在阳台、客厅、栏杆上。为这场看得见的谋杀营造了温馨浪漫的气氛。
“用生活的方式打开戏剧”,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有着很多戏剧性的瞬间,似乎一不小心住在心里的恶魔便会飘逸出来。道德或法律的约束或压制,使其原始野性被控制,表现出被驯服的状态,观众就像坐在露天剧场看一场人性盛宴,看见他人,也看见了自己。
(作者单位: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