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戏《浏阳李白》剧照
一部取材于革命烈士李白事迹的花鼓戏,近日在烈士家乡湖南浏阳上演。此前,该题材已有电影、沪剧、话剧、舞剧等不同门类的多部作品表现——其中,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深入人心,堪称经典;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更是热度未减。有珠玉在前,一个地方小戏剧种、一个基层院团,大多会感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有诗在上头”,但浏阳市花鼓戏剧团却不畏难、不怯场,迎难而上,排出了“新时期湖南戏曲舞台上的第一部谍战剧”,观众普遍赞赏这是“浏阳几十年来最好的一部戏”。
花鼓戏《浏阳李白》的成功,得益于“眼前有景”。第一编剧尹雨是剧作家陈亚先的弟子,对戏曲创作有自身独特追求;第二编剧陈健是李白烈士的远房亲戚,较他人便于掌握更全面的第一手资料。他们这种组合,能充分发掘史料,有独特发现,做独特构思、独特表达,另辟蹊径而不重复别人,进而呈现出一台极富地方文化元素、彰显剧种特色的花鼓戏新作。
该剧与同题材作品在情节设置上的最显著区别,在于利用“收音机改装电台”做文章,以及巧妙设置李白继母这一角色,这是编剧充分占有材料、吃透材料后的优势发挥。李白巧用收音机改装电台以躲避搜查,这一史料在此前的同题材作品中都未曾被利用过。收音机改装电台,既能从侧面反映李白技术方面的高明,又能凸显敌方势力疯狂搜捕电台、险象环生的恐怖氛围,还能反映我党地下工作者所处条件的艰苦。当然,该剧并没有去做简单的呈现,而是以此为支点发展剧情,李白正是通过收音机改装电台与敌对势力丽娜产生交集,丽娜错误判断“共产党庙太小供不起这大菩萨/必定供奉在蒋家”,而有了“危难时刻放一马/留作日后吃两家”的想法,李白借机利用丽娜的误会与多变嘴脸,在组织的授权下与之建立“合作”,从而长期从对方手上套取情报。
李白继母的设置是该剧的另一大亮点。李白妻子裘慧英临盆时,出于地下工作的机密性需要,不便请外人进屋而从浏阳乡下接来继母,巧妙地将故事发生地上海与故乡湖南浏阳两地勾连起来,既合乎情理,又给全剧带来丰富的浏阳地方文化元素。这是剧目创作色彩丰富性与多样性的需要,更是当下地方文化主管部门在剧目创作上的一大诉求。李母从浏阳乡下走进上海的十里洋场,“花花世界看不尽/回浏阳对四邻讲得了几个冬春/这辈子总算是饱了一回眼福/后悔冇让老倌子也来开开荤”,憨态可掬,又是对亦庄亦谐的花鼓戏剧种特色的呈现。
从独特构思、独特表达而言,相较于同题材曾有作品设置李白姐姐的角色,《浏阳李白》中李母的设置显得更为高明。编剧并不囿于李白“七岁丧母”的记载,大胆虚构又有所求证,从剧团方面得知已考证出确有继母李林氏存在,但送子参军、李母去上海都是虚构的。李母是浏阳3万革命烈士母亲的代表,正是因为优良的家风传承,才有这3万烈士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担当。由此,李母这一角色的设置,更可以看作是对家风建设的呼应。
尽管李母是革命烈士母亲的代表,但编剧没有过分拔高人物,而是很精准地拿捏住了分寸——因为生活在中央红军建立的革命老区,对工农革命耳濡目染,从而认准了毛委员和红军。从身份上来说,李母讲不出革命的大道理,只有简单朴素的认识,一再叮嘱李白“既然是队伍上安排的/你可得把事情做好/让毛委员放心/让红军放心”,包括她送子参军时唱的,“迎来了解放/阳光也洒在自家屋场”,李母这种认识,因为可信而可爱、而鲜活。
在戏曲创作中,我们必须考虑到地区发展不平衡、城乡发展不平衡的现实,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尚缺乏满足演出新编大型剧目需要的现代化剧场,这是剧目创作生产者所面临的必须克服的问题。《浏阳李白》在角色设置上十分简约,剧中有名有姓的角色只有李白、李白妻子裘慧英、女特务丽娜及李母四个,一男三女四个角色撑起了一台大型剧目,还满台生辉,由此引得观众交口称赞。如此之少的人物设置,在新编戏曲剧目创作中是极为罕见的,在花鼓戏中更是第一次出现。这样人物设置极致化的剧目,舞台场地的适应性很强,甚至在流动舞台演出车上便可进行表演。戏曲是行当的艺术,这四个角色覆盖了生、老旦、花旦、二旦,再以龙套做丑角,做到了行当齐全。简化人物、精简情节,这是戏曲美学的一贯追求——要知道,戏曲历来不以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曲折跌宕的情节取胜。
(作者系湖南省湘剧院党政办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