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黄土谣》经过精心打磨,已成为近两年来国内话剧舞台上一颗耀眼的明星。
话剧《黄土谣》的成功之处,就在于真实。谓其真实,并非指该剧的创作源自于发生在湖南一个偏僻山区的真人真事,而是指它在舞台上呈现给观众的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这种真实的魅力是巨大的,它使观众有如身临其境,并调动起了观众的生活体验与所见所闻,情不自禁地跟着剧情往前走,与剧中人物一起思考,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感受和经历生活的滋味,以至于忘记了去计较情节的合理性。
沉睡千年的黄河故道,饱受贫穷之苦的黄土高坡,一经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顿然觉醒,愤然喷发。穷则思变,变则大干,连老农民也要搞地砖生产,办乡村企业——虽然淳朴厚道的他们被人坑骗了,但他们毕竟是做了凤凰岭这个土窝窝里盘古开荒以来不曾做过的事。这是只有在这个时代才可能发生的事,是这个时代发生在我国偏远乡村的变革生活的缩影。
《黄土谣》的故事十分简单,简单到也就是一篇短篇小说的容量——村支书宋老秋在弥留之际,却总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因为一年前他为带领乡亲们致富,办起的地砖厂倒闭,欠下村民们的集资款和国家贷款18万元。这笔款未还,他死不瞑目。为此,他把3个儿子叫到身边,要他们“父债子还”。于是,围绕还债问题,故事层层递进,悬念环环相扣,如同滚雪球一般,由一片小小的雪花最后滚成了一个沉甸甸的雪团。这雪团砸到地上,能把厚重的黄土砸出一个坑;这雪团砸在人的心上,能让人的心发出震颤和剧痛。这里的故事情节没有一般戏剧那样大起大落,曲折复杂,编导者也似乎从来没有想着要靠故事的曲里拐弯去吸引观众,只打开一个很小的缺口。平平淡淡的事情,平平淡淡地叙述,却把观众一步步引入并不平淡的生活深层,让人们在那里听到挟风携电的惊雷。
演绎这一故事的,是一批刚刚从黄土里生长出来的、浑身沾着露水和土腥味的人物。村支书宋老秋,没有唱一句高调,没有说一句大话,在他内心涌动的,是一个老党员、老支书最基本的责任意识和“宁可人欠我,不可我欠人”的道德情操。在他弥留之际,他只想着“还债”二字。自己还不了,由儿子还。宋老秋的大儿子宋建军,一个即将转业退伍的副团职军人,一个在黄土里生长、在军营里浇铸而成的男子汉,全部的财产就是那几万元的转业费,可他为了父亲的心愿,为了生他养他的凤凰岭村,宁愿承担全部的还债义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凤凰岭未来的希望。再就是村支委宋老贵,这是一个主心骨式的人物,在他身上有一半显示出凤凰岭村党支部和“当家人”的作用,有一半则是宋老秋的化身——因为弥留之际的宋老秋一直在炕上躺着,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他的意志多半是靠宋老贵来传递的。宋老贵集智慧、幽默、厚道、家族式的权威于一身,在剧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艺术的手段是虚构,艺术的本质是真实;虚构使生活具有了典型性,真实使艺术让观者信服。说到底,虚构的目的是为了真实。话剧要想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被观众抛弃,就得在舞台上真情放声歌唱。在这一点上,《黄土谣》给了我们有益启示。《黄土谣》以真实情感,用黄土里生长出来的歌谣,唱出了一曲时代的大风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