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声音在泰晤士河畔荡漾
——深圳交响乐团英伦巡演综述
作者:乐境  来源:中国艺术报

深圳交响乐团英伦巡演演出现场

  伦敦时间3月22日晚,深圳交响乐团在费尔菲尔德音乐厅将马勒《第一交响曲“泰坦”》奏出了辉煌的高潮。林大叶双臂奋起,在半空中将震天作响的鼓乐戛然收拢。顿时,观众激动得站起来,席上雷霆轰响、一片沸腾。

  林大叶多次谢幕,加演了两首安可:鲍元恺的《高山青》和苏格兰的民歌《友谊地久天长》,英国观众仍然站立如松,长久鼓掌,深交再奏一首《掀起你的盖头来》……英国观众那种不依不饶的执拗场面,令人感动,印象极其深刻。

  至此,深交为期两周的8场英伦巡演,画上了一个圆满闪光的句号。

  克罗伊登是英国大伦敦南侧的一个区,是伦敦南部最大的商业和文化中心,也是新兴艺术文化中心。克罗伊登的费尔菲尔德音乐厅,是伦敦莫扎特剧团的所在地。许多著名演出团队或著名音乐家都曾在这个音乐厅演出过,包括披头士乐队和汤姆·琼斯爵士等,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和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也曾在此地演奏过莫扎特的《降E大调双钢琴协奏曲》。大师的优美音色仿佛至今还存留在舞台的幕墙缝隙间。

  如今,深交这支来自东方的交响乐团,为这座闪耀名团名家光环的音乐厅,再添光彩和美好的记忆。这种记忆,也在散场的当地观众间发酵,那些白发老人们,舍不得离场,他们慢慢地挪出音乐厅,一边走还一边议论着这场音乐会的感受。他们在议论深交的马勒《第一交响曲》,也在谈论着中国的音乐故事——聂佳鹏演奏的大提琴协奏曲《卧虎藏龙》,还有英国著名小提琴家塔米辛的独奏《音诗》……

  巡演首场揭幕是在伯明翰交响乐大厅,这座椭圆空间,有着丰富的线条和层次,并于2016年被评为英国最优秀的音响场所,全球排名第七。据说在开幕前进行的声学测试显示,如果在舞台上掉下一根针,在音乐厅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得见。

  第二场演出是在伦敦的卡杜甘音乐厅。这座建筑原是基督教科学家教堂,由建筑师罗伯特·费洛斯·奇索尔姆按照拜占庭复兴风格设计。音乐厅舞台正中那个拱门状的幕墙,与一排卡色木质浮雕的巧妙组合,加上蓝调灯光的渲染,还有侧面二层楼的古典阳台式的扶手护栏,清晰勾出了传统与现代的文脉,令人印象深刻。

  第三场演出是在谢菲尔德市政厅,这是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具有巨大的门廊,椭圆形大厅可容纳2271人。格兰德·威利斯三世管风琴是谢菲尔德最大的管风琴,拥有4037根管风琴管、 75个音色和4个键盘。舞台是建筑空间的眼,4根罗马立柱位于正中央,每根柱间配有橘色布艺花饰,一柔一刚,新颖别致,耐人寻味。

  第三场演出后,深交便一路向北。第四场演出是在英格兰八大核心城市之一曼彻斯特。这里不仅有为人所熟知的曼城足球队,也有世界一流的音乐厅——布里奇沃特音乐厅。这是一座将高技派与古雅质感巧妙组合的现代建筑,构思奇特,极富想象力与创造力。音乐厅的外部墙体,是玻璃幕与银灰铝扣板的几何形组合,因处于闹市,为了避免噪音,建筑师大胆使用了280根弹簧,将整体建筑坐落在这些弹簧上,布里奇沃特音乐厅也因此被誉为世界上十大音响最好的音乐厅之一。

  如果说前三个音乐厅都具有古典的浓郁味道,那么这个完全现代的布里奇沃特音乐厅则让人有更加通透敞亮之感。乐队对于音乐厅的音响效果是极为敏感的。我跟着深交多次走出国门,在欧洲各地的各种音乐厅都听到过他们的演出。他们会针对音乐厅的音响感觉,在排练时适时予以调整。对于路途、时间紧缩的适应能力以及对于演出现场的适应能力,这都是深交长期以来练就而形成的传统风格。他们有着充沛的体能、丰沛的情感以及良好的团队意识,这都是以铁的纪律为前提的,也促使他们能够拿出最好的状态,沉浸演出,得以受到当地观众的热烈追捧。

  完成了第四场演出,深交到达了苏格兰的爱丁堡——这座如同博物馆的城市,尖塔的天际线,波浪般流动着神韵,每一栋建筑都是一副古老的面孔。亚瑟音乐厅是一座辉煌的建筑,大厅内的装饰,以白色和金色为主调,构成了金碧辉煌的气氛。在这样的音乐厅坐着欣赏四周的一切装饰,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第五场演出,已是演出过半。次日,乐团又闯进了飘摇的风雨中。他们马不停蹄地奔赴到百里外的珀斯古镇,在珀斯音乐厅进行了第六场演出。同样的热烈场景,同样的难忘时光,同样缓慢散场的人流……望着那些不舍离场的银发老人,还有坐轮椅的老人,他们迟疑着,还是走进了风雨中。

  深交乐手们收起演出服和乐器,顶着雨上了大巴车,披着星月,赶回了爱丁堡。望着星光下被雨水浇湿的路面,如同闪烁的泪光。而挡风玻璃上断续流淌的雨水,平添怅惘。第二天一大早,深交由爱丁堡长途奔袭,踏上了第七场演出的征程,十一个小时的路程,到了贝辛斯托克已是万家灯火。

  第七场演出是在贝辛斯托克的安维尔音乐厅。这是一座现代风格的音乐空间,钢架的穹顶,一种轻盈升腾的工业魅力,在此彰显。深交这个年轻的团队所积蓄的巨大能量,也在这里又一次升腾迸发,在压轴的《罗马的松树》第四乐章中咆哮般的震荡、勃发。

  第八场,又回到伦敦郊外的费尔菲尔德音乐厅,收官演出更加令人激动难忘。

  八场音乐会紧锣密鼓,平均间隔一天。这是怎样的节奏、怎样的意志与精神?音乐会从头至尾两套曲目轮换。伯明翰的首场曲目是谭盾大提琴协奏曲《卧虎藏龙》,由著名大提琴家聂佳鹏倾情演奏。还有英国著名小提琴家塔米辛演奏肖松的《音诗》和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下半场是雷斯庇基的两首交响诗《罗马的喷泉》和《罗马的松树》。另一套曲目的上半场与此相同,下半场换为马勒的《第一交响曲“泰坦”》。作为独奏家的聂佳鹏,每一场都是以深情的投入、稳定的发挥,广受欢迎与赞誉;而英国的女提琴家塔米辛,每一次都穿着不同的长裙亮相舞台,其技巧与音乐,深得不同城市观众的喜爱,她与深交的合作也越来越臻于完美。

  令我感叹的是,深交经过七场繁忙演出后,收官之战也没有半点倦怠。你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从泰晤士河畔一路风雨相伴来到苏格兰东海岸的入海口,再长途奔袭返回到泰晤士河畔的,一路风尘、一路颠簸都被这些年轻乐手们奏出的丰富多彩的美妙音色所彻底覆盖。

  英伦的天气是变奏的天气。出门时阴云遮目,不知什么时候,豁然间云开雾散,那份惊喜与明媚,瞬间给人带来好心情。

  几个城市匆匆走过。不同风格的音乐厅,坐下来耐心品味,它们诉说着不同的传说和故事。乍一看,它们相差无几,其内部装饰令人眼花缭乱。甚至一时间,无法将音乐厅的名字,与置身其间的音乐空间对上号。但是,八场音乐会听下来,不仅没有听够,相反,每一次都被一种热烈的情绪所席卷。那是美乐的飘香,还是观众的火爆掌声与现场的热烈情绪所致?

  即便在离开伦敦那天,我抽暇又一次去了泰晤士河畔。来的时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伦敦,到了归程时,却是丽日晴天,真是天亦有情。两岸的树木和建筑倒映在水中,还有蓝天白云,把河面衬托得无比生动。那些穿梭的游艇,有着优雅的节奏,荡开的波纹,带着韵律感层层散开去,舒缓与绵延中,给了我足够的安静去回想与品味。耳畔不觉间荡起与此相吻合的旋律《友谊地久天长》。此曲柔软如水、涓涓浸润,这是深交在八场演出结束的加演中,一次又一次奏起的苏格兰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