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体视域下的百年老街
——评长篇小说《王三街》的文学特色
栏目:书中艺
作者:熊红久  来源:中国艺术报

  《王三街》是由新疆维吾尔族作家图尔贡·米吉提创作,新疆作协副主席、翻译家玉素甫·艾沙翻译成汉文的现实主义题材长篇小说,讲述了在新疆阿克苏市一条百年商业老街上,发生在一个家族里几代人的民族融合、历史变迁和接续奋斗的故事。

  十九世纪末,天津商人王福才赶大营来到阿克苏,收养了因病去世的维吾尔族邻居肉孜卡尔万的孩子,视同己出,取名为王福星,小名王三,教授传统文化。在王夫人去世后,王三跟随父亲去天津生活了八年后,又回到阿克苏。王三跟父亲学会了中医和经商,并修建了巴扎。他乐善好施、重情重义,积极组织抗日募捐活动,同情并支持共产党。他重视对后代的教育,希望孩子们能像爷爷那样,成为被邻居们喜爱和尊重的人。百年变迁,当初的小巴扎,发展成如今繁华的“王三街”,而共同体意识,成为百年老街的各族群众世代相传的情感纽带。

  文本具有家族叙事的史诗性

  小说的叙事,是从二十世纪初开始,以民国、抗战和新中国成立几个阶段的社会结构为背景,以生活在阿克苏地区的肉孜卡尔万、库尔班·依那也提、阿皮孜·阿布都拉汗等维吾尔族群众的市井生活为原型,以王福才收养王三后,进行汉学教育、回到天津生活、研习中医、传承经商、入职警察等故事发展为主线,铺陈开来王氏家族历时近半个世纪的风雨沧桑。

  从社会层面上看,小说重现了中国现代历史大事件中小人物的生活际遇,彰显了社会结构的重大变化对个体人物命运所产生的影响。特别是不同的社会变革,在思想层面上对不同的群体都会产生相应的裂变。这种对复杂时代的呈现,本身就具有社会层面的史诗性质。

  从时间跨度上看,从二十世纪初王福才收养王三,到新中国成立,王三把几十家商铺无偿捐给政府。一家三代的时空跨度、人生经历,天然具有了时间层面的史诗禀赋。

  从人物层面上看,既有对第一代人王福才夫妇及相邻家庭描写,又有对第二代王三、两个哥哥家庭、邻居、商户、共产党人、警察等众多人物的刻画,还有对第三代王世英以及女儿的呈现,人物的丰富性,构成了性格多元的史诗氛围。

  内容具有文化融合的丰富性

  小说将许多体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唐诗名篇引入文中,将儒家文化影响下的“家国一体”理念恰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王三街》构建了对中华民族、中华文化认同的“家国一体”叙事方式,让“一体多元”的文化表达得到充沛绽放。无论家庭的悲欢离合,还是民族的盛衰巨变,都无法割裂开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小说通过王三这个被汉族收养的维吾尔族男孩,自小就喜欢古诗词,强调了中华文化的凝聚力和各民族团结共进的文化渊源。通过王三对中医的学习,给各族群众治病的细节,展现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通过王三的妻子提拉汗用维吾尔族乐器都塔尔,给病重的公公弹奏家乡天津的曲艺名曲《思念故乡》《放风筝》等,展现出优秀传统文化的影响力和塑造力。

  《王三街》通过对阿克苏历史的现代叙述和现代重建,力图寻找到文化融合中的当代价值,并通过特定价值的记录,唤起观众的文化记忆。比如小说通过书写阿克苏各民族休戚与共、共同抗敌、同舟共济的历史,表达民族融合的整体观念,并将惯用而不觉的“家国情怀”构建在“大一统”文化内核之中。

  生活具有情感朴素的共通性

  人类朴素情感的共通性,才是文学能引起共鸣的有效载体。图尔贡·米吉提在谈到创作初衷时说:“从小,我就听王三街上的老人们讲这段让人泪目的民族团结故事,汉族商人王福才以及养子王三的故事在我脑海里留下深深的烙印,甚至晚上做梦都能梦到他们。”《王三街》所呈现的人物,在民族、身份、年龄、性别等诸多方面都有差异,但作者紧紧抓住了人类共有的情感脉络,用深情投入的方式去讲述历史,追述往事,从而构筑起了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精神家园。

  邻里之情是交往的基础。在《王三街》中,王福才说,邻居之间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邻居肉孜卡尔万夫妇因感染瘟疫病逝后,王福才义无反顾收养了他们刚出生的儿子王三。这样的邻里深情在作品中成为一种常态。王福才要回到故乡天津,把客栈和庭院全都委托给了邻居库尔班·依那也提。八年后王福才再回到阿克苏时,库尔班不仅主动把客栈与庭院还给王福才,还从地下挖出他每年存的租金一并交还。作品还多处写到阿克苏各族群众之间的融洽交往,不断展示新疆各民族群众团结和睦、血脉相融的自然情感。

  家庭亲情是温暖的升华。《王三街》讲述的是王福才一家的历史,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父子之间,都让人感受到亲情的厚重。虽然是养子,王福才对王三视如己出,非常重视对他的教育,把年幼的王三交给私塾的胡先生进行教育,使王三从小就受到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当王福才在天津生活了八年后,因思念去世的妻子想要返回新疆时,王三坚定地陪父亲回到阿克苏。长大后的王三,逐渐成为父亲生意上的好助手和家里的顶梁柱。书中还对王福才与妻子的感情有着细腻的描写。这种情感也沿袭到了下一代,王三和妻子提拉汗同样恩爱有加、心灵相通。

  爱国情怀是人格的伟岸。作品中的爱国情怀首先表现在王三身上。抗战爆发后,新疆各族人民积极响应,开展募捐活动支持抗战。在王三的有力推动下,阿克苏抗战募捐活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募集物资的数量远远超出了预期。书中通过王三与革命烈士林基路的相识,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完成了他对共产党从同情到认同,再到敬佩和支持的过程。对中国共产党充满了崇敬之情、感恩之情,才会促使他把财产捐给政府,以此实现自己的爱国情怀。家国情怀让小说更加深厚感人,也让人物更加伟岸挺拔。

  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的文艺创作中,《王三街》无疑是文化润疆进程中,一部具有现实意义和引领作用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