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代留下真实生动的烙印
——品味钟巧云散文集《一味难尽》
栏目:书与人
作者:张弓  来源:中国艺术报

  翻开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钟巧云散文集《一味难尽》,刚读完第一篇《难比母亲的苦痛和美好》,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让我产生强烈的阅读欲望,整整三天,除了吃饭、休息,几乎是书不离手,一篇接一篇,一口气读完。当我掩卷合上书本,仍意犹未尽。我被书中那些生动逼真、情深意重的文字感动了。她的这本散文集名云《一味难尽》,事实上,她把几十年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人生经历,用散文的形式写出来,那些乡村最为原始而质朴的人和事,被她娓娓道来,讲得真诚、深刻和透彻,给人一种人生百味、一吐为快的淋漓之感。

  如果不是作者简介明确告知,钟巧云是一个初中二年级时辍学回家务农的农民,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能写出这么好的散文。其实,她此前已经和弟弟钟兆云一起创作出版了长篇小说《乡亲们》《邻里》《客家风月》,被称为“乡村三部曲”。而如果说以前的小说,有她弟弟钟兆云参与的印迹,这本散文集《一味难尽》,则是她完整的个人著作。这是一本由农村妇女创作的地地道道的农村散文。

  钟巧云笔下的母亲,没有文化,但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有悲悯之心,做事讲原则,教育子女走正道、孝敬长辈、行善积德。她的父亲,是一个有文化的农民,因身体虚弱干不了体力活,却仍有父爱如山的情怀,一生为家庭操劳。在钟巧云眼中,父母不仅是给了她生命的人,还是她人生路上的良师益友。钟巧云父母的言传身教,培养了她对人友善、乐善好施的品德,让她的散文不仅接地气,且释放出强烈的正能量。

  钟巧云的散文记叙的都是真人真事,语言朴实、感情饱满,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生活中的真情实感。细细品读,有思想的深度,能打动人心。钟巧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她最熟悉的就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许多文章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些真实的体验,没有半点虚假,都是原汁原味的乡村生活。哪怕所写的事在旁人看来有些不起眼,但她非常善于从这些普通的事与物中挖掘出不普通的意义。番薯、油盐饭、学裁缝、捉泥鳅、稻草床、送嫁、送年……等等,她总是能把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事写出感情,给人耳目一新之感。面对这些粗糙而原始的素材,钟巧云用尽心思、投入感情,赋予“小事”以意义,并在意义中挖掘出美学价值来。例如在《守护一生若初见》一文中,她描述一对夫妻从不相识到三年飞鸽传书,从定情到被迫分别,从流尽相思泪到等待与期盼中的倚门而望,写出了他们经历岁月积淀留下来的一份执着之爱、忠诚之爱。

  文章要有感而发,所写内容能感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要做到这点,要求写作者有独到的写作题材与风格。钟巧云做到了。她写番薯,从儿时挖番薯、捡番薯,到开荒种植番薯,写出农民踏实劳作、心中笃定的状态。她写母亲腰间的钥匙,写出这把钥匙的意义——代表着一个家庭的分量。祖母临终前把床头的那把钥匙交到母亲手上,母亲接过钥匙,从此没有让它离开过自己的腰间。母亲瘦弱的腰间挂着的那把钥匙,便是养家糊口的责任和担当。很多经历过上世纪70年代农村生活的人,都睡过稻草床,那些散发着草香的稻草床,让我们度过了多少个寒冷的冬季?那些微不足道的稻草,在钟巧云笔下,带给人们多少温暖的记忆……

  散文离现实生活最近,这就要求作者能够抓住细节,把真实的生活写细写透。细节是生活的重要环节,具有个人化的特点。如果作者没有切身的体验,就难言有细节。细节常常是散文最重要的脉搏和呼吸。钟巧云散文的一大亮点,就是她身为农民,对农村生活、农村习俗的切身体验,这使她的散文散发浓郁的乡土气息与乡村特色。在《大人都是骗子》一文中,她把孩子们眼中的大人写得入木三分。老师教育学生要做诚实的孩子,有些大人却随意撒谎。她为孩子们鸣不平的同时,也点出了大人们不少善意的谎言恰恰是对小孩的保护和关爱。她在《远亲不如近邻》一文中,写出邻里和谐的氛围,“帮人一把,情长一寸;容人一回,德高一尺;给人一份关爱,还你一片真情”。她用许多生动的小事,说明和睦的邻里关系是一种幸福,有了好邻居,才能过上好日子。

  钟巧云的散文集《一味难尽》,分《情义》《农事》《世相》《村寨》《物什》《风俗》等六辑,每篇篇幅不长,却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智慧和思想。整本书叙述的内容,基本上是父母、亲友、邻里、童年等过往的生活,她讲述爱情、亲情、友情,单纯而又丰富。她从浅显的事物中挖掘思想的深度,使普通的事物突显出不普通的意义。她讲故事、讲道理,娓娓道来,深入浅出,有一股浓郁且质朴的乡村风味。她把生活中积累的真实体验融入文字中,使笔下的生活更有滋味、有意义。

  钟巧云生活在偏僻的客家小山村,她有对生活的独特而细腻的感受,她有很多话想说。很难想象,几十年里,过着乡村农民生活的钟巧云,要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抚育儿女,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挑水煮饭,侍候一家老小,晚上深夜人静,又要在灯光下阅读、写作,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新时期的新女性笔耕不辍,为实现人生理想而努力,为社会贡献精神财富的精神。她伫立在田野的荒山野岭上,把人生百味,一吐为快!散文集《一味难尽》记录了真实的农村生活,也是时代的缩影,在遥远的未来,读者还可以从这本书中,找到人们曾经的生活轨迹。钟巧云站在一个女性的视角,为当下的农村生活诠释了什么是真善美,为时代留下真实而生动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