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李雪健老师
栏目:心语
作者:李丽  来源:中国艺术报

  提起李雪健老师,可以说家喻户晓,他在《渴望》《焦裕禄》《杨善洲》等众多影视剧中塑造的经典形象,深入人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2021年12月,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期间,我作为工作人员,非常荣幸地分配到联络服务中国文联主席团老艺术家的任务,李雪健老师就是我对接的服务对象之一。与李雪健老师相处的一周里,我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一位老艺术家的人格魅力。

  李雪健老师报到那天,我提前跟司机联系,了解了到达时间,早早地等候在京西宾馆门前。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电影里看到雪健老师,如今要看到其本人,心里既激动又紧张。看到在心中默念了许多遍的车牌号映入眼帘,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要见到雪健老师了!车停稳后,车门缓缓打开,雪健老师从车内走下来,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戴一顶朴素的棉帽,一脸慈祥的笑容,微笑着与我握手,如邻家爷爷般亲切,当他听我说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一家三代人都是他的粉丝时,握住我的手更有力了,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到了报到大厅,按照流程,要核对健康码、行程码,上交防疫承诺书,然后做核酸检测。雪健老师来之前肯定认真做了准备,所以各项材料都携带齐全。做核酸检测时,大夫认出雪健老师,惊喜地叫出声来,他微笑着点头致意,一点也没有明星架子。在去房间的路上,不停地有参会代表、服务员认出他,跟他打招呼,他都微笑着点头,还不时双手抱拳与大家回应,那么谦逊、那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五年一次的全国文代会作为文学艺术界的盛会,会期一周,会议安排紧凑、议程紧张,有大大小小二十多次会议,但雪健老师没有一次迟到早退,每次都是早早到达会场等候。12月14日开幕式那天,因为习近平总书记将出席大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所以雪健老师和其他代表早上8点多就从京西宾馆出发,9点多就到了人民大会堂,而开幕式10点半才开始。雪健老师在入会场前,在大厅饮水处喝了几口水,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候,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大会开幕。12月16日早晨,出发时间更早,6:40就发车去人民大会堂,我当时还在想,这么早,老爷子能否起得来?没想到雪健老师6:15就吃好早餐一切准备妥当了,我问他在餐厅等着还是去车上,他说去车上。于是迎着清晨凛冽的寒风,在零下七摄氏度的天气里,他疾步走到车上。因为来得太早了,车上一个人也没有,而我还要去联络其他主席团成员,他就一个人在车上等了20多分钟。同车的奚美娟老师上车,在空荡荡的车上看到雪健老师一人在安静地等候,心疼地说:“雪健主席,您来得太早了,车上太冷了。”他憨厚地说:“不冷,不冷。”说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那天在人民大会堂的会议很密集,一上午要开五个会,并且是分布在不同的会场,以至于雪健老师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赶往另一个会场的路上,我作为引导的工作人员都觉得累。第四个会议开完后,等待第五个会议时,他伸出五个手指,微笑着对我说:“第五个了!”我说:“是啊!胜利在望了!”他会心地笑了。

  我问他开会累不累,他说以前一般的会都是开半天或一天,像这样重要的会要开一周,所以感觉有点累。我问他拍戏累还是开会累,他直言开会累,说现在剧组也不那么早起了,因为要拍一天的戏,有时晚上也要拍,如果太早起的话,精力跟不上。虽然他私下跟我说开会累,但在会场,却从未显出半点疲惫状,总是认真聆听、认真发言,给年轻人树立了榜样。雪健老师由于治疗的后遗症,听力和声带受损,所以在听大家的发言时,他总是特别专注,生怕漏听了哪句话;轮到自己发言时,怕大家听不清,就一字一句很用力地发声,那认真的样子让人肃然起敬。

  每次会后,别的代表都走了,但雪健老师走不了,因为京西宾馆的服务员每次都会跑到雪健老师座位前,拿出一沓信封让他签名,雪健老师总是来者不拒,在每一个信封上都认认真真签好名字,再工工整整地写上日期。这样几次后,服务员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雪健老师,您以后只签名就行了,不用写日期了。他这才不写了。每次签完名,服务员们都向他表示感谢,他每次都微笑着点头,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每次开会在去会场的途中,大家只要认出雪健老师,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让他保重身体,他每次都微笑着回应。遇到有人要和他合影,他也极其配合,摘下帽子和口罩,端端正正地站好面向镜头。有一次,美术家王铁牛看到雪健老师,非常激动,说他和他父亲都非常喜欢雪健老师,《焦裕禄》这部电影他看了很多遍,对他的一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幸看到雪健老师本人,就像看到了焦裕禄,让他感慨万千。他让雪健老师好好保重身体,期待在银幕上看到他更多的作品。我想这也是广大观众的心声。

  雪健老师身体底子还是挺不错的,走起路来步伐稳健,每次开完会,他都不乘坐电梯下楼,而是选择走楼梯来锻炼身体。

  屏幕中的李雪健老师大都是正义凛然、不苟言笑的形象,生活中的雪健老师还有很幽默的一面。与他熟络了,每次开完会离开时,他都伸出手掌,做个“give me five”的姿势,与我击掌对拍,然后开心地笑,那么和蔼可亲。有一次在电梯里,代表们跟他说要保重身体,他连连点头,等到下电梯时,他一下子从电梯里跳出来,意思是他身体棒着呢,大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大会最后一天上午要拍合影,我陪他找合影的位置,在第二排正中间,他假装得意说:“我被安排在了C位。 ”没想到老爷子也懂C位,我一下子就被逗乐了,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在等待合影的过程中,有一位一身戎装的军人走到雪健老师跟前,激动地与雪健老师打招呼,雪健老师也一眼认出他来,两人互相问候、互问近况,临别时,这位军人举起右手,给雪健老师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雪健老师立马也以军礼回应,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饱含着泪花,站在旁边的我也不禁动容。后来,雪健老师告诉我,这位军人是他20多年前拍的电影《横空出世》、电视剧《中国轨道》的编剧陈怀国,20多年没见了,没想到这次能在会场见到,很高兴,也很激动。因一部戏而结缘,历经几十年而依然惦念,这是一位编剧对一位演员最大的肯定吧!

  从人民大会堂参加完闭幕式出来,在门口遇到导演李少红,她激动地与雪健老师拥抱,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情况,然后让我给他们两人拍照。拍完后,李少红导演接过手机看合影,雪健老师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会用手机发短信、打电话,别的什么也不会。”李少红导演摆摆手说:“您做什么都是最好的!”说完,朝他竖起大拇指。

  回宾馆的路上,我跟他说回家要好好休息,这几天累坏了!并问他下一步有什么安排,他说月底要去参加在厦门举办的金鸡百花电影节,然后再去青岛,拍摄电影《流浪地球2》。想起会议间隙,吴京老师特意跑过来向雪健老师表示感谢,银幕上的硬汉在雪健老师面前那样毕恭毕敬,可见雪健老师在后辈心目中的分量。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六点了,我让他吃完晚饭再走,他说不了,回家吃,我问他几点出发我来送他,他执意不肯,连连说不用不用,然后很诚恳地说:“这几天让你受累了!太辛苦了!感谢你!代问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元旦快乐!让他们保重身体!”我很感动,心想:把雪健老师的祝福告诉家人,他们得多高兴啊!接着说:“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咱们的目标是活到150岁!”他听了哈哈大笑。

  依依惜别后从他房间出来,我还是想去送他,但他不告诉我何时出发,怎么办呢?突然想到他来报到时,我跟他的司机联系过,于是连忙拨打了他司机的电话,得知了司机到达的大概时间,就在他司机即将到达的时候,再一次敲开了雪健老师的房门。他开门一看是我,又惊又喜,我说我真的想送送您,他不再推辞,我接过拉杆箱,又去拿他背在肩上的双肩包,他不肯,说很轻,然后还抖抖两个肩膀,表示真的很轻,我又被他逗得笑起来。

  下楼到了一层大厅,他见我没穿外套,不让我出去,我哪里肯,坚持送到门外。出门一看,车已经打着灯等候着,下台阶时,他又不让我送,让我快回去。我执意要送,说您上车我就走,他只好上车,然后打开车窗,与我挥手,我也挥手说再见,车响了一声喇叭后缓缓离开,我的眼眶湿润了。

  真是一位可亲、可敬、可爱的老人啊!

  本来以为我和雪健老师的相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谁知第二天,就又收到雪健老师的短信:“李丽:你好!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现我又有一事要添乱,就是党员介绍信昨天离会时忘记盖章了!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找谁盖、在哪儿盖?在京西还是在咱们文联大楼?哪天都行。”落款是“家门老李”。接到短信后我立马联系了负责此事的同事,同事回复说:“会议已经结束,介绍信不用盖章了。李老师严谨认真的精神真是让人敬佩,艺德高尚体现在这些细节中,请转达对他的敬仰!”是啊!艺德高尚不是一句口号,而是真真实实地体现在细节中,回想起一周来与雪健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认真、严谨、谦逊、低调、和善等等优秀的品质,润物细无声般感染着我,感动着我,让我对他愈加钦佩和敬重!

  近一阶段,文娱领域出现了不少令人触目惊心的乱象,低格调的搞笑、无底线的放纵、博眼球的娱乐、不知止的欲望,不断挑战着社会大众的道德底线,严重污染了社会风气。如果每一位文艺从业人员都能向雪健老师这样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学习,低调做人、踏实演戏,文艺生态何愁不风清气正?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创作要靠心血,表演要靠实力,形象要靠塑造,效益要靠品质,名声要靠德艺。”雪健老师之所以受到一代又一代观众的喜爱和敬重,与他高尚的品德和精益求精的创作密不可分。他不善言语,却用自己实实在在的行动生动诠释了什么是“艺比天大,德比地厚”,为年轻后辈树立了标杆,不愧是文艺界的一股清流,无愧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优秀表演艺术家”这一殊荣!

  雪健老师曾说:“生活中的我越来越简单,表演创作中的我越来越复杂。因为这个年纪毕竟机会不多了,所以每接一个,我都想减少它的遗憾。我就吃着盒饭,琢磨着戏,拍着戏,那时候我觉得我特别幸福。”祝雪健老师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艺术之树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