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挑粮小道的脚印
栏目:江山如此多娇
作者:万兴坤  来源:中国艺术报

  上世纪六十年代,小学课本告诉我,井冈山有个红色革命根据地,山上有条红军挑粮小道,还有一根朱德的扁担。从那时开始,我就遥想亲历这条闻名天下的挑粮小道。

  五十多年后,我当年的愿望变成现实。清明过后那天,我与中学时代的同学一行到了南昌,直奔井冈山。山路盘旋,层峦叠嶂,林海一山连着一山。途中,见一座巨大而动感强烈的雕塑,三角形石筑底座,刻有朱德题写的“天下第一山”,基座上凌空飘扬鲜红的旗帜,旗上书有毛泽东手迹“井冈山”三个金色大字。字下方,在镂空的五角星里,镶嵌着金光闪闪的党徽。让人心潮澎湃!

  赶到茨坪,日将衔山。环视波光潋滟的挹翠湖,庄严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与巍巍井冈山主峰和井冈山革命先烈纪念塔、井冈山烈士陵园,高低错落,相映生辉。在这里,我们补上了课本里读不到的革命诗史。

  人间四月芳菲尽,井冈杜鹃始盛开。翌日,我们乘索道到笔架山赏杜鹃。沿着弯曲险峻的栈道、十里长廊,沉浸在杜鹃花的海洋里。茂密翠绿的山林中,一簇簇或红、或粉、或白的杜鹃花,红的如血,粉的如霞,白的如玉,在山风吹拂中摇曳。真是“朱霞焰焰山枝动,绿野声声杜宇来”。瞬间,山上大雾弥漫,层层峰峦,被云海雾浪淹没。一座座峰顶,尤如一个个海岛,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小时候我是从毛泽东的诗句里知道黄洋界的。那时,只是一个地名的概念。从笔架山下来,我们辗转来到黄洋界。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脚底下是黄洋界的最高处。眼前矗立的“黄洋界保卫战胜利纪念碑”,是井冈山重要标识。与竖碑相对应的是一座横碑,正面刻着毛泽东手书的诗词《西江月·井冈山》,背面是朱德题写的“黄洋界”三个烫金大字。

  这里是茅坪通往井冈山的要隘,山峰似剑,绝壁悬崖,岿然雄踞。一侧是千仞高山,一面是万丈深渊,地势极为险峻,如同咽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极目远眺,四周群峰起伏,云卷云舒,浓雾缭绕。陡峭的峰坡上,埋有当年红军布下的竹钉阵。我仿佛听到隆隆炮声的余音,看到渐渐退去的硝烟。1928年8月30日,著名的黄洋界保卫战打响,红军以不足一个营的兵力,与井冈山广大民众,浴血奋战,终于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成功保卫了我党开辟的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当时正率主力红军从湘南回师井冈山的毛泽东,途中获悉战斗大捷,欣然写下《西江月·井冈山》诗篇。

  这时,我猛然想起,黄洋界与之相连的红军挑粮小道。向导引路,我沿着黄洋界一侧陡峭的小山岭而下,行至不远,前面横着一条山道,从远处的山谷蜿蜒通向山头。向导告诉我,这条山岭,就是当年红军挑粮小道。此刻,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列列红军队伍,他们身着灰色的军装,头戴斗笠,腿上打着绑带,脚穿草鞋,肩上挑着装满粮食的箩筐,从这里走过。我踏着红军走过的石级、光滑的石块,看到湿漉漉的石径、泥土、沙粒,这不是红军的汗水浸润过的路吗?山道两侧茂密的松林,野坡的杜鹃花,储存着红军的身影。继续前行,见到路旁竖有一块石碑,刻着“红军挑粮小道”和“毛泽东、朱德挑粮走过的小道”指示牌。碑文和路线图真切告诉我,黄洋界上有三条狭小崎岖、盘山而上的山间小路在此联结,一条北经茅坪村,与江西的永新县相连;一条西连大陇村,可抵湖南的炎陵县;另一条南接井冈山上的大小五井村,直达当年主力红军井冈山根据地的中心茨坪。为粉碎敌人的封锁,1928年冬,毛泽东和朱德与广大红军指战员一起走这三条小路,将一担担粮食从宁冈挑上井冈山茨坪和大小五井村一带。在通往黄洋界的岭上,有一棵荷树,毛泽东和朱德挑粮经过时,通常在树荫底下歇脚。1965年6月30日,郭沫若上井冈山,到了荷树旧址,感慨写下诗句“小径挑粮领袖忙,五里横排遗荷树”。我行走在红军挑粮小道,回望这块红色革命根据地,思绪万千。

  军民同心,筑起铜墙铁壁。大革命失败后,“朱毛红军”井冈山会师,面对国民党严密封锁和疯狂进攻,能够保住革命根据地,靠的是党领导的工农红军和根据地广大人民群众生死与共、共同御敌,使黄洋界成为坚固的城堡,岿然不动。在粮食紧缺的情况下,地方党组织动员群众为山上红军送粮。为保卫革命根据地,井冈山人民作出了巨大牺牲。烈士陵园刻着15744位英烈的名字,实际牺牲有4.8万余名烈士。英雄凝碧血。井冈山的红色土地,是红军和根据地人民的鲜血染成的。

  官兵一致,共同攻克难关。由于遭敌人经济封锁,根据地粮食、棉花、布匹、药材、食盐等奇缺,在供给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当年42岁的朱德和35岁的毛泽东同战士一起参加挑粮,每天往返一百余里。《朱德的扁担》成为经典流传。从军长到普通一兵,官兵平等,同吃一锅饭,同穿一样衣,共挑一副担。一日三餐,大多是糙米饭、南瓜汤和野菜。“有盐同咸,无盐同淡”,这是红军将士同甘共苦的真实写照。他们用厚实的肩膀挑起了革命重担。

  理想信念,点燃燎原烈火。在严酷的环境下,红军战士“不畏难,不怕死,不爱钱,为共产主义而牺牲”。他们高擎起理想信念的火把,追逐梦想。信仰是照亮前路的灯。正如毛泽东所说,站在井冈山,不仅要看到江西和湖南,还要看到全中国、全世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必将红星照耀中国,迎来赤旗世界。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山路,是一条洒满血汗的山路。山道上当年红军挑粮留下的一行行脚印,是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脚印,从山间小道走向光明大道的脚印。共产党人从石库门踏上红船那天起,风风雨雨已走过百年历程。在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路上,重新起航。奋斗,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