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八岭,一本绿色的天书
栏目:笔荟
作者:刘晓虹  来源:中国艺术报

  每当行走于山水之间,体味林泉之清秀,有一个去处在我心中总会远远凌驾于它们之上,那就是极富神话色彩的车八岭。

  车八岭,听名字也许没有一些名山大川那么响亮,也或许有人已把它遗忘,但是从它的自然景致、资源扩展度、文化内涵来看,俨然是一座美丽的生态园。它是集考察、科学研究、野外娱乐于一体的生态园,吸引着许多中外学者纷至沓来。这里有数不胜数的蝴蝶标本及其他动物及植物标本,还有华南虎的神秘踪迹。到了车八岭,你可以领略它的千峰攒簇,朝云暮雨,云蒸霞蔚,还有那林海茫茫,郁郁葱葱。

  车八岭苍茫林海中,多种奇异动物神出鬼没,是一个神奇无穷、谜一样的地方。车八岭之景,宏大而妩媚,朦朦胧胧的样子,教人难识其尊容。车八岭群山逶迤,横亘在广东始兴县的一个瑶族古村落和江西的全南县之间,是广东面积最大的“自然保护区”之一,素有“物种宝库,南岭明珠”之称。境内物种资源丰富,其间生长着珍贵稀有的植物,深藏着称奇罕见的飞禽走兽。车八岭的生物多样性以及人类与环境的关系,构筑起了一个地球上生命发生、发展的全景图,足以让人感知到地球的精灵的脉动,将世界极具代表性的生物和生态环境展现给了人类,达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巅峰。

  在老虎坳,有一个让世人仰视,一个可以倾听到神之语、接受神灵洗礼的——“杉树王”。它拔地通天,庄严肃穆,任凭风吹雨打,电闪雷鸣,我自岿然不动,犹如车八岭这本绿色天书上搁置的一支“神笔”。“杉树王”高44米,直径近2米,200多年的树龄,是广东省目前发现的最高大的杉树。我们站在树下抬头往上看,树干正赤裸裸地直冲云霄,会使你联想到“刺破青天锷未残”的诗句。那虽然写的是山,可这棵树的高度实在不亚于一座山,高高在上的树梢显得格外锋利,而且像鹿角一样组成若干个掎角之势。我们挤进人群,三个人也合抱不拢的硕大树干令人感叹。

  这里,耳畔充满了鸟儿的欢叫,古树、翠竹、小溪、观光木、古村的屋檐上,到处是蹁跹飞舞的各种美丽小鸟,其中有灰眶雀鹛、栗耳凤鹛、红嘴蓝鹊、赤红山椒鸟、山斑鸠、白胸苦恶鸟、灰喉山椒鸟、栗背短脚鹎鸟等等。它们中,有的叫声清脆,清丽婉转。有的色彩斑斓,姿态美丽动人,可爱至极。每当夜幕降临,倘若你在密林徜徉,定会看见眼放绿光的猫头鹰。

  站在山上,脚下的山头布满了重重叠叠的梯田,一层层、一排排,静静地铺陈在眼前,精致而又恢弘。顺山势而蜿蜓起伏的田埂犹如绿色湖面上的阵阵涟漪,墨绿的禾苗迎风摇摆,尽情享受着山泉和阳光的滋润。莳田前,尚未插下秧的梯田里田水如镜,倒映着青山和蓝天,层次感最为丰富。插过秧后的梯田泛着绿色,不规则的田畴与规则的绿苗,生长着诗情与画意。

  当春姑娘乘着清风,带着温暖向车八岭翩翩而来,把百花齐齐地插在枝头上,花儿争芳斗艳散出诱人的清香。春风如透明的丝巾,看着滴滴晨露,飘飘然然地沐浴着万物。田野上,各种蔬菜作物返青,犹如绿色的波浪,那金黄色的油菜花在绿波中闪着黄色的光。车八岭视野所及之处,那一片片、一树树的桃花、李花粉中带白,如雪似玉、银波琼浪、层层叠叠,既像阳春白雪,又如朦胧霜月。一阵春风吹来,李花雨像飘雪飞舞,沸沸扬扬,飘飘洒洒,悠悠地飘荡在空中,又簌簌地落在阡陌上,瞬间,就把山坡和李花林铺成一片雪白的世界,宛若月光的清辉流泻。茂密的树林的灌木丛纵横交错,一望无垠,似一幅浓浓的山水画呈现在我们眼前。那洗肺润脾的清新与赏心悦目的翠绿,实在是令人从头到脚地感到豁达和爽朗。如果运气好,可以在山涧小溪看到一条十几二十斤重的可爱憨厚的娃娃鱼,如它高兴时会唱歌,神似婴儿的哭叫声,或许这就是娃娃鱼名字的由来吧。

  夏天,当你置身车八岭的高山之上,其实就已置身在云雾之中,清爽湿润。这里的每一座山峰都让你魂牵梦绕,每一条小溪都对你娓娓述说。当云雾一阵阵飘过来,轻轻地缠绕着你,你会误认为自己就是在天宫中徜徉漫步的仙子。然而,最妙的还是云海之上偶尔会悬起的一轮五彩光环。它形似彩虹,镶嵌在波峰浪谷之间,酷似一架缓缓滚动的佛辇,这举世罕见的景象被人称为“佛光”。陡峭的山坡上,盛开着各色美丽的花朵,枫树林一片连着一片,松树林一茬接着一茬,松油的清香扑鼻,沁人心脾。看着满天的火烧云,看着美轮美奂的天边落日淹没在黄昏里,一种心旷神怡的美妙感觉会不由自主从心间腾升,你会忍不住开怀地大吼一声——车八岭,我来啦!

  车八岭的深秋是喧闹的,只因它有漫山遍野的红叶,只因它红叶满天飞舞,只因那里的枫叶好似燃烧着的火球,那浓浓的色彩,红得仿佛要流下来。与车八岭的一片火红邂逅,令我的心灵震颤,它在游人惊叹的目光中闪烁辉煌。已是深秋时节,雨过天晴,我们十多人的队伍分三辆车,携带着欢声笑语一路向前,目的地是车八岭森林公园。车八岭的红叶,红得那么深沉、那么圣洁,在山风的吹拂中透出了丝丝飘逸,像一串串动人的音符,呢喃着深秋最美的故事。在纵横交错的艳丽的红叶树丛间,一条清澈的山中溪流叮叮咚咚地流串其中。小溪中溪水潺潺,水草芳美,一群不知名的小鱼无拘无束神情自若地在水中游来游去。一条小溪喜欢奔腾着追赶时光,似着了火的红叶也跟着溪水奔跑。彩霞深吻着山峰,饮下深秋的凉。那片片红叶随风飘落在溪水中,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就像那踩着欢快舞步的舞者,随着乐声随着节拍,尽情地享受跃动,在生命的尽头,尽情演绎属于自己的荣华。我不知道是红叶逐水,还是水载了红叶。如果说飘零的红叶,在溪水里随波逐流,会渐渐没了踪迹,我宁愿相信,载着红叶的小溪都躲进了画家的画中,携着鸟语花香,淌进了童话故事里。

  火红叶儿,把我的脸映红,衣衫也被染红。此时的我,深感红叶是车八岭深秋的私语,飘舞的叶片似翩翩撩起的眼神,落叶沙沙是那红叶的喘息。山谷那泥土和草木清香的气息,让我流连在殷红的海洋里。车八岭那着了火的秋色,这火红和墨绿的结合,真叫人几乎忘了这是秋色还是春景,即使是心绪烦乱的人,也会慢慢地平和下来,并转而欣然喜悦。城市里色彩的单调枯燥,世俗人事的喧嚣嘈杂,都如轻烟薄雾一般,渐飘渐远。车八岭漫山流丹,红叶飘飞,诠释了山与水的依偎,情与梦的妖娆,叶与根的拥抱。我在想,红叶是以飘舞的姿态,来展示其生命的纯真与美丽吧。

  最令人难忘的是车八岭的飘雪,鹅毛大雪,只能是可遇不可求。当寒风卷起雪花飘向天边,雪野莽莽苍苍,曾经像一本绿色天书的神秘而苍郁的森林,俱由雪来铺陈。山成了白的群山、雪的群山。我们身处车八岭的雪山中,好像来到了一个优雅恬静的境界里,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好像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一切变得如白雪般纯洁美好。寂静的雪谷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啼,鸟鸣声悠然而缥缈。一缕缕炊烟,袅袅地飘往山中,层层的竹子在雪的压力下弯下了尾巴。在冬雾的弥漫中,松树的针叶上凝着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树树洁白的秋菊,灌木丛成了洁白的珊瑚丛,连窄窄的竹叶上也裹上了白雪。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千姿百态,扑朔迷离。但风再狂,雪再大,小孩们却在雪地里追逐玩耍,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玩着冰挂,小手冻得通红也全然无暇顾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我在与雪共舞,在雪的怀抱中快乐地寻找着心的足迹,追逐那儿时的清纯与快乐。

  飘雪之后,会有一种宁静,一种飘忽而至的洁净,还有那单纯和悠然。那飘雪总是以纯洁的媚态,风情万种地装饰着车八岭的冬天。虽然经由时间的封存,却能够暖暖地装在我的心里,像那冰冷而又热烈的美酒,又似那冬天的思念纤尘不染。那迎风傲然的“杉树王”盖满了皑皑白雪,似穿上了一件白色斗篷。“仙人洞”“铁索浮桥”变成了冰雕玉砌。一棵棵玉树琼枝笼罩着白色的烟雾,马尾松迎来了白色的花朵。北风伴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桃花,轻盈不倦地随风舞动。木棉仙子悄悄打开闺门,把纯净和真实的花籽撒进彩虹般清澈的冬日。尘嚣的世界被洁白的雪湮没了,俗世的欲望被雪凝结了,只剩下一片幽静和安逸。

  我在品读车八岭这部绿色天书时,惊叹大自然的生花妙笔是多么的神奇!我走进广阔无垠的车八岭,仿佛闯入了神秘的绿色王国。还有“仙人洞”等许多奇景,还有掩藏着许多未知的神秘之处,给人留下了许多难解之谜和美妙而丰富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