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古陆在此间
栏目:大地
作者:黄河清  来源:中国艺术报

  26.8亿年前,茫茫大海中抬升起一块陆地,这就是现在的建宁。这块陆地逐渐向周边延展,形成了福建乃至华东地区最古老的地质体——闽北大陆,以建宁伊家乡天井坪为代表命名的上太古界天井坪组,为福建最古老的岩石层,是华夏古陆核心重要组成部分,建宁也就被称作“华夏古陆” 。

  怀着一颗寻幽心,念着一段思古情,我们欣然踏上这块亿万年的土地。公路两旁,耸立着两排高大挺拔的杉树,在晨风的吹拂下,满树的叶子婆娑,尽情地舞动着一路葱茏的绿色。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带着花岗岩地貌特有的形状和颜色,不时地牵动着我们的视线,时不时让你惊喜地看到路边忽然窜出一只山鸡或白鹭展翅向林中飞去。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天井坪的山脚,一袭山风从幽谷中吹荡过来,我触摸到了古陆的心跳,将我深深地诱惑。

  站在山脚,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郁郁葱葱的翠竹,根根笔直粗壮直冲云霄,顺着竹干朝上看去,只有一种高耸入云的感觉,抚摸着坚硬的竹节,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这些竹子立于这亿万年的土地中,孤独坚毅地生长着,不问世事几多,不问光阴几许,一年如一日地兀自生长着,它是孤傲的,也是刚毅的。

  沿着竹林中一条窄窄的山路前行,阳光透过竹叶,筛子般洒下片片金光,让人有一种迷离恍惚之感。路两旁长满了茂密的绿色植物,不时还会看到几朵于万绿丛中冒出来的花朵,虽不知其名,但也分外好看。脚踩在小路上,感觉湿哒哒的,昨天刚下过的雨,让这条通往前方的幽径小道留下我们一串串的脚印,随着不同景色的出现,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有了些许的激荡。

  穿过竹林便是遮天蔽日的树木,满眼的绿色遮盖了蔚蓝的天空,抬头看去,仿佛身处在绿色的海洋中,在这里,走每一步都会发现不同的风景,每个角度或者说每个方向,都会给你留下不同的感受。一路上有很多的蝴蝶,黄的、白的、黑色带花纹的,还有如枯叶一样的枯叶蝶,它们有的独自舞蹈着,有的两两盘绕着飞舞。还有不少的“金蜻蜓” ,比我们往常看到的蜻蜓小许多,它浑身除了翅膀的边缘都是黑色的,而翅膀边缘的蓝绿色仿佛带着荧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好像是一群森林中的蓝精灵。

  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法想象的清澈干净,有碧绿的树木、茂盛的植被、苍翠的毛竹,还有潺潺的流水、翩翩的彩蝶、缤纷的小花。有太多的风景让我的双眸无法抓住,但却牢牢地记录在了心里。那份美,天然得令人心动,一眼望去便再也不愿移开视线。我向来爱绿,爱那份自然的绿,它有可以将浮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的魔力,它更有种突破时间界限的活泼的力量,可以让烦躁的心生出平静,让平静的心生出活跃,让活跃的心如一股清泉般不急不缓地流出自己最美的状态,也许这就是华夏古陆才有的魅力吧。

  走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近处地势缓慢升高,形成平斜相间的梯状结构。在这些梯状平坡上,零零星星坐落着一幢幢的房子,有土木结构的,也有石木结构的,然而都已是人去楼空。我凝眸远望,连绵的群山蜿蜒曲折,无边无际,除几处高大的断崖陡石裸露,闪着玉白色亮光外,满山遍野,淡烟罩体,翠色如黛,四周一派静谧安详。早已停歇了刀耕牛犁,闭锁了鸡鸣狗吠,古村犹如处子般静卧于万古不灭的天地之间,瓦上的野花蓬草,墙上的青苔红藓,已将岁月的沧桑展露。

  村旁有一口泉井,边上立着一块岩石,上书“天井”两字,井旁苔藓斑斑,井水清澈见底,水里茂密的水草随着泉水的喷吐微微飘拂。据说喝了天井的泉水都是生男孩,而好男儿都志在四方,天井村也因了天井的泉水而遗落。突然从水中传出深沉的久违了的石蛙的鸣叫声,这咕咕咕声在山间回荡,越发显得幽静。

  沿着沙石坡路缓缓而上,来到一片凸凹不均、参差不齐、五光十色的岩石区域。一块块大小不等的岩石,有的显暗红色,表面鼓着核桃大的黑色;有的质地柔滑,中间印有斑澜的条花;有的墨黑带红,细粒多孔;有的银白,显示出玻璃般的光泽;有的墨绿,表面粗糙。观察者因所在角度不同,会看到各种不同的颜色变化,让人叹为观止。传说,这块方圆几十亩的地方就是最早从海洋中隆起的地方。

  站在这块神奇的区域,如同置身飞奔的时空穿梭机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波涛翻滚的茫茫大海的动感画面,刻入记忆的是地球亿万年翻天覆地的造化历程。

  我有幸游览过建宁的金铙山,海拔1858米,为福建境内第一高峰,也是泰宁世界地质公园五个组成部分之一,金铙山就是典型的花岗岩石蛋地貌。山上最险处就是沿着花岗岩石壁凿成的栈道,立于栈道向上仰望,壁立万仞,俯视脚下,千尺深渊,远望绿林莽莽,奇石耸立,近观云雾蒸腾,流云绕崖。它的险和美,足以动人心魄。这就是华夏古陆展现给世人的险美奇观。

  花岗岩地貌在高温潮湿的地方发育得好,而在寒冷干燥的地方,则发育不完全,这也正是花岗岩地貌在南方比较多见,北方却很少看见的原因。一般来说,石蛋主要分布在山顶和缓坡上,山下较少,石蛋的形成皆与发育在白石顶山的巨大花岗岩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由于花岗岩体内断裂发育,大块岩石会沿断裂面崩塌,经过经年岁月的磨蚀作用,形成了球状、浑圆状、柱状等各种形态的石蛋。大自然把石奇、洞深、水清、崖险的花岗岩地貌景观呈现给了人类。

  建宁,这块历史久远的华夏古陆经历了几十亿年各阶段完整的地质变化,形成了多种多样的地质构造遗迹,呈现了丰富多彩、奇妙无比的地质景观,是一个研究火山爆发、地质沉积、复活隆起、岩石的次生变化、破碎情况、裂隙、孔洞和矿物结晶等构造学科的天然博物馆,这是地质地貌科普、科研开发利用的巨大宝库。

  独特的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造就了独特的农业耕作条件,生产了一批享誉国内外的优质农副产品,如建莲、黄花梨、弥猴桃、伊家稻、明笋干等,建宁也因此成为了国家和省级商品粮基地县、全国南方重点林区县、国家级生态示范区、中国建莲之乡、中国黄花梨之乡、全国杂交水稻制种基地和全省烟叶生产基地等。

  天井坪此刻是孤独的,它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水声,但它并不寂寞。于它的内心中,它是丰丰满满的,它有高山树木、岩石厚土、碧潭瀑布。它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四季更替,春去秋来。不论花开花落,还是云卷云舒,它都拥有不同的美丽繁华;不论海角天涯还是沧海桑田,它都保持着自己独特魅力;不论春花秋月还是斗转星移,它都沉淀着那份宁静优雅。20多亿年是多么漫长,任你思绪纵横驰骋也探不到边望不到尽头。诗人维吉尔写道:时间没有边界,伟大没有尽头,而生命都是有限的。是的,以人生的不满百去度量造物的20多亿年,是何等的荒诞和渺小。

  (作者单位:福建省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