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察丹青:画画的“瘾”总是牵引着我
栏目:画者
作者:本报记者 张亚萌  来源:中国艺术报

长巷五条(布面油画) 傅察丹青

  青年画家傅察丹青在微博中介绍自己为“胡同串子” ,“旨在记录老北京最后的胡同景象” 。在北京胡同走街串巷十余年,北京土生土长的“胡同串子”傅察丹青画下近千幅胡同主题油画作品,也因为这些作品和他的微博,他得以与北京市政交通一卡通有限公司连续3年合作“北京胡同”系列一卡通。他笔下的西四北四条、吉安所北巷、草厂胡同、正乙祠戏楼、余家胡同浙江学会、上斜街二王庙等12个胡同生活场景和雍和宫、白塔寺等3个封面,得以在一卡通上展现北京古都的风土人情、世间百态。不仅让一卡通销售火爆,更让很多胡同文化爱好者、纪念卡爱好者和普通北京人拿着它进行“深度胡同游” ,实地感受胡同的旧与新、遗迹与变迁、魅力与韵味,将珍贵的胡同记忆留在了手边。“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也能感受到北京传统文化的风貌” ,傅察丹青说。

  加减之间,留下北京最独特的城市记忆

  刚从学校毕业时,傅察丹青还没有画胡同,“为了磨炼技法,我在街头、公园物色行人,练习画像” ,画得多了他感觉没意思,“把人像作品钉在墙上,有时候瞥见一屋子人头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2007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傅察丹青去五道营的肖家胡同,“那时候那里还没有整修,有上世纪80年代的风味” ,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在北京胡同土生土长的童年:鸽群带着鸽哨从天空掠过,青砖灰瓦的破旧四合院,抱鼓石、古槐树、烟囱和煤烟,扫帚扫过的划痕,收音机里播放的大鼓书,老街坊的扯家常,小朋友玩弹球儿、拍洋画、打弹弓、拔根、滚铁环……他决定画北京胡同。

  “从筒子河开始” ,他画新街口、南锣鼓巷、东四、白塔寺,他还画过最短的一尺大街、最宽的灵境胡同、窄窄的钱市胡同、曲折的九道湾胡同、古老的砖塔胡同……傅察丹青每天午出晚

  归,不畏惧酷热和严寒,沿着胡同“扫街” ,因为“正午的阳光最稳定” 。傅察丹青为了找到能够打动自己的风景和角度,先是骑了几年自行车,后来换成小电动车,带着工具箱、画具、画布、画架,因此有时候会被人认成是查电表、捡垃圾和干测绘的。十余年的胡同写生,让他画下原生态的北京、回不去的北京,“我庆幸自己还有旧可怀,而不是通过照片、画册和文字来感知” 。

  与“拆”字赛跑,现场解决艺术的“问题”

  “艺术于我而言是极致的,越是极端天气,我越是一定要出去画画,用身体感受极端的温度刺激,更容易让我捕捉到创作的灵感。 ”傅察丹青写生创作的十几年,也是北京城市规划与旧城腾退改造的十几年,有时候听说哪里要拆迁他就赶快跑去画,与“拆”字赛跑,加班加点“抢画”赶工,在画布上留下的数百条胡同,有些早已消失,有些则因为修整而湮没了旧时的痕迹,而他抢到了“部分胡同‘临死’前的‘底片’ ” 。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北京市井文化在逐渐消失,而同时一些文化机构、美术馆、设计工作室也在进驻,在培养新的美育土壤,这也是文化的换血与再造的力量。“在现场,我听到文化人士说‘要保护胡同文化,不能拆’ ,同时一些饱受旧胡同生活不便之苦的‘土著’也在盼着‘快点拆吧,什么时候能住上楼房啊’ ——这让我发现,城市规划并不是简单的课题,保留文化记忆功能与给予生活便利功能都要考虑;而在胡同听到不同声音、不同意见,也充实了我的想法,这些都会不知不觉地影响我的创作。 ”傅察丹青说。

  “有一次我在一个大院画里面的古建筑,一个住在那里的阿姨看到我,说:‘我丈夫也是画画的,已经去世了;他有一个画素描用的羊头骨,如果你有用就拿走吧’ ——那天我蹬着自行车,一手拿着沉重的羊头骨,一手扶把蹬回家” ;他还以画会友,在胡同里画一位弹琴的新疆青年,青年送给他自制的小棋,“艺术,就从交流开始” 。他在胡同里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时,“我会脑补他们的故事,在画里融入了我当时的欢乐、开心、惊吓、不安等诸多情绪” 。

  也正因为作品中蕴含了自身的经历、灌注了自我的情绪,傅察丹青拒绝了很多售卖作品的提议与要求,“因为这是我的心血,如果售卖,感觉就是在卖记忆、卖情感,就要迎合买家的喜好,初心就会改变” 。“我想干干净净地去画,表现我内心的一个投影,和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想把个人的情绪投入到画面里” 。傅察丹青最想把画画好,因为“不知道这张画会呈现什么效果的‘瘾’总是牵引着我” 。

  十余年来,傅察丹青一直致力于用画笔“追赶”老北京胡同消失和更新的“脚步” ,在他所热爱的胡同里,他用画笔感受着最本真的胡同生活,并将北京胡同最真实、最生活化的一面用油画艺术的语言加以呈现;而他最近的作品,有颜色愈加鲜艳的趋势,“因为生活阅历增加了,而且北京也越来越干净了” 。他还在继续画北京的胡同——继参加“前世京生——北京三代艺术家京韵创作作品展”之后,傅察丹青的更多新作还将于2020年四五月期间亮相北京西城文化中心为他举办的个展中,“希望让老北京人看到画之后感到这是自己小时候待的地儿,让不是北京人的或者没来过北京的人知道这就是北京的市井文化” 。他仍然希望自己是北京胡同文化的观察者和记录者,“看到胡同里一层一层的墙皮,那是胡同的年轮” ——在画下那些年轮的同时,“学到老,感受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