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份的童话
栏目:旅途
作者:妙盈  来源:中国艺术报

  初闻九份,只知道那是著名漫画家宫崎骏《千与千寻》的灵感之源,可以被画家用笔记录下来的景致那必定是美好的,既然来到了台湾,当然要一睹芳容。

  从台北到九份,要乘台铁到达瑞芳再转巴士到达。

  台铁的火车古老而陈旧,因此速度不快,途经许多站,一站一站地停,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开着。近一小时的车程在沿途风景的陪伴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出了瑞芳站坐上公交车,很顺利地到达了预定的九重町民宿。

  这是间有很多年历史的民宿,却仍和台湾绝大部分的酒店旅馆一样不失干净整洁的特质。老板热情地给了我一份九份的地图,细心告诉我哪里是游览的重点,本不复杂的路线,却被他足足解说了五分钟,并在结束后给了我张店里的名片,以便迷路时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

  放下行李,开始我的童话之旅。

  九份老街,其实并不算太长,只是,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并且不错过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着实需要费些时间。这些铺子,小吃居多,也有卖纪念品和工艺品的,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充满了诱惑,当然,味觉上也绝不会让人失望。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尝。让人食指大动的卤味,声名远扬的芋圆,清香甜蜜的花草冰淇淋……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人垂涎欲滴,不大快朵颐怎么甘心。更难得的是尽管这一间间的商铺,都是在经营生意,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你和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冰冷的买卖关系,比如询问你对台湾的感受,比如在你犹豫分量太大时直接送份小的给你品尝,比如在明知你不买只看时仍耐心地引你参观等等,细微处,只觉温暖。

  昼里的九份,热闹得毫无保留,这里的人更是热情得发自肺腑,于是你会觉得身心欢舞,在这纯粹的热闹热情中忘却自己只是个过客,仿佛也成了这份欢快中的一个音符,跳跃着发出自己的声音。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剧院,上面写着昇平剧院,望一眼这剧院的大门,就能倏地一下将你带到三四十年代,想着很有些老上海剧院的味道,想到蝴蝶、阮玲玉,想到夜来香,想到百乐门……门口贴着的是每周的影讯,近期都是林青霞主演的琼瑶老电影,只可惜,我来的不巧,不是播放的时间,不然,在这样的老剧场看上一部老电影定是别番滋味。步入剧院,俨然另一个时空的再现:落地的大幔布,斑驳的舞台,观众席摆放的都是旧旧的椅子……对待历史的尊重,在台湾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得以见得,这剧场也一样,被保护得很精心,一尘不染,摆放整齐。有人在舞台上、座椅上拍照留念,我倒没这个心思。不知怎的,我总是对一些旧影院、老宅院之类的建筑物心怀莫名的敬畏,总觉得,它们因为经历了太多沧海桑田,见证了太多人的喜怒哀乐,有些灵气了,不该用闪光灯扰了它的气场,那曾在这些老建筑中发生故事的人们,其实并未走远,实在不能因为我们的到来,扰了他们的清梦,只看,只用心感受就好。

  从剧场出来,黄昏时分,夜色轻笼。远眺山峦叠嶂,人间灯火,正是炊烟袅袅时,也是九份最美时。

  入夜后,燃起灯光的九份,渐进佳境,像个温暖而美幻的梦。找个茶楼坐下来,不是因为渴也不是因为饿,只是想在这个温暖的梦里多沉醉一会儿。

  茶楼里的桌椅已上年纪,但仍是一尘不染的,没有什么奢华精美的布置,拙朴得让人觉得亲切,老板是个六十几岁胖胖的先生,倒是跟这茶楼的风格很是贴近,亲和而友善。得知我是一个人自由行,和我随便聊着天,告诉我他的店从不接旅行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出品的精致。我点了一杯红茶,细细品味。

  茶楼里,缓缓播放着怀旧的日本歌曲,茶香氤氲,竟有些异国他乡的错觉。台湾有很多日本殖民时期留下的痕迹,不去论是非好坏,这也已是不可改变的历史。

  放眼望去,尽是暖暖的灯火,红红的小灯笼沿街亮起,此时,才真是宫崎骏笔下的《千与千寻》了呢。这红色的灯笼在夜色中分外鲜明,倒真有几分诡异神秘的味道,只是汤婆婆此刻究竟隐藏在哪个阁楼里呢?错落有致的小楼小店,顺山势而建,随意中的刻意,这座小小的山城确实越夜越美。

  在这里,时光仿佛凝结,你可以停留在你愿意停留的任意时空中,比如在琼瑶的老电影里,品尝爱情;比如在宫崎骏的童话里,回忆童真;比如在悲情城市的故事里,聆听时代的悲歌……肆意地在古往今来中穿梭。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做个旁观者,看小巷里人来人往,听街市上吆喝喧闹。

  我毫无章法的思绪,被滴答的雨声拉回到现实中,据说这个季节的雨就是这样,说来便来,想停便停,那样任性随意,也是洒脱与不羁。雨丝如发,给这夜平添几许朦胧,更觉美得不可捉摸,多了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又夜又雨,有丝凉意悄悄袭来,虽不至饥寒,也叫来一碗面来吃,暖暖身子。这面,实在是暖心窝的,味道好,分量足,自不必说。山风轻轻拂面,凉爽却不失温柔,像妈妈的手。此时,人潮渐退,这样静谧的时光里,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流熙攘,让人只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再多一会儿,不用赶时间,不用赶路,什么都不用去追赶,脚步慢下来,身体可以从容地等待灵魂,然后,身心合一,天人合一。在度过的无数的相似的一天天中,其实外出旅行才是另一种将时间拉长的形式,这便是旅行的魅力所在。

  再美的景致终不能常在,我也终须是要离开的。只是,我不愿将离别做太多伤感的渲染,因为,我总相信,我与九份还会相遇,它的美早已印入我的脑海,梦里我们终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