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神工”揭秘古书画修复与临摹
作者:本报记者 云菲  来源:中国艺术报

  故宫博物院举办的“妙笔神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书画临摹复制技艺与装裱修复技艺展”于近日对社会公众开放。负责筹备展览的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主任苗建民将其称作“非主流”展览,因为相比以往的各类宫廷文化专题展,这是故宫博物院首次举办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的展览——通过历史发展脉络与传承谱系、主要工艺步骤、代表性作品的主线,辅以相关知识展板视频和专家现场演示,从多种视角向观众介绍了这两项传统技艺的发展传承、工艺流程及其背后的故事。

  故宫博物院不仅拥有近16万件古书画藏品,还拥有一支从事古书画装裱修复和临摹复制的专业队伍。几十年来,这支队伍装裱修复、临摹复制了大量珍贵书画文物,在古书画保护领域发挥了重要作用。公开展出的很多历史名作,许多是经过这些工作人员亲手修整才得以亮相的。此次展品中不乏大家之作,古书画装裱修复专家孙承枝主持修复的唐代韩滉《五牛图》 、杨文彬主持修复的宋代米芾《苕溪诗卷》 、徐建华主持修复的明代林良《雉鸡图》以及装裱修复工作室集体完成的倦勤斋通景画4项修复案例,令大家大开眼界。当一件已经支离破碎的古书画作品呈现在案台上,怎样让它天衣无缝地拼接在一起?身在展出现场的徐建华把它们比作“病号” ,他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分析“病情” ,从而开出“诊断”方案。

  记者通过修复前后的对比图片看到,由于年代久远,修复前的《雉鸡图》出现多处折伤、孔洞,而修复后的作品则焕发出应有的神韵。“一件作品的修复是从清洗去污开始的,然后就是要对画面进行加固。 ”徐建华的讲解让大家顿时感到,修复古书画是项需要万分细心的手艺,“揭画心最麻烦,剥离粘连已久的发霉变脆的古纸时,要保证作品维持原样,就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能对它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

  紧接着便是补洞和全色。“在揭裱修复古书画的过程中,由于画心破损往往需要修补,加之有些作品还会出现褪色、掉色的现象,这就需要给画全色。补洞和接笔时要与原作一致,所用颜料就得跟画心的底色一模一样。 ”徐建华说,这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高深的美学修养,“如果辨别力不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配不好” 。他进一步解释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藤黄、花青这样的颜色就会走色,而墨色、赭石这类矿物质颜色则不会退化,“接笔时最怕的是缺乏画意,如果缺失大部分就要请画师来做,只是小部分就由我们来做,但修复时一定要找到借鉴的依据,像这件《雉鸡图》就要比对林良其他的作品” 。

  从事古书画装裱修复工作38年的徐建华可谓经验丰富,掌握了一手绝活儿,但他一年也只能修复大约7件作品。一件古书画的修复过程非常复杂,从清洗去污、揭背补缀、全色接笔,到上墙重新装裱等等,道道工序、种种问题都必须要有耐心、恒心。据说当年《清明上河图》修补完成耗时一年多,“同样是这幅画,临摹复制则用了10年” 。在另一个展厅,古书画临摹复制专家祖莪边示范摹写边说着。

  古书画临摹复制是用透明纸覆在原件上勾描底稿,并以此为蓝本进行再创作。故宫博物院汇集了中国历代书画精品,要再现这些作品的原貌,可谓难上加难。

  1979年,经专业考试,祖莪被故宫博物院录用,在随后3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经她手临摹复制的古书画作品已有100多件,心得体会自然深刻:“一要再现原作笔墨、色彩、神韵,二要表现出作品的古旧面貌,我们把重点放在前者,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让古书画的寿命得以延续,接替原作展出,做旧只是一种陪衬,这与做假有着本质不同。古人对书画复制多有记载,东晋画家顾恺之不仅创作了杰出的名画,同时也临摹过以前的绘画,只可惜这些珍品没有流传下来。 ”

  古书画的保存展示环境要求非常苛刻,对温度、湿度、灯光都很敏感,而且一级文物的展出时间不能超过10天,展出一次就必须要“歇”上几年,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临摹复制品替代。上世纪50年代末,出于文物保护的目的,故宫博物院有计划、有步骤地临摹复制了一批摹本,并使之代替真迹展览; 70年代末,再次摹写出大批作品; 80年代初,两次携一批书画原作与摹本在香港对比展出,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效应。

  其实,古书画临摹复制技艺源远流长。唐人冯承素的王羲之《兰亭序》摹本、宋徽宗赵佶的张萱《捣练图》摹本等古代书画临摹作品,使世人在古人真迹已不知存于何处的今日,仍能领略形同神似的书画作品。而多年来故宫博物院开展的临摹复制古书画工作,规模之大、质量之高、做旧之精,在艺术史上堪称上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在展览现场,观众便可以欣赏到故宫古书画临摹复制大师金仲鱼摹制的宋代郭熙《窠石平远图》 、冯忠莲摹制的宋代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陈林斋摹制的五代胡瓌《卓歇图》 、刘炳森摹制的元代王渊《花竹锦鸡图》等20幅古书画临摹复制作品。

  由心心相映转变为心手相映,是枯燥、乏味的古书画临摹复制工作的重点。祖莪说:“临摹画作首先要对照原作,我们叫做‘读’ ,细细地读上数遍。这就好像在与古人对话,感悟出古人的创作意图与心境,才能做到与古人心境合一、笔墨合一。 ”比起描写飘逸的衣装履带、纤小的发髻胡须,她坦言,要形神兼备地临摹复制古画,最难的是写意作品,需特别研究把握画中的线条粗细、墨色浓淡,毫不颤抖、细致精微地下好每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