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原大合唱
——《幸福的旋律》聚焦西藏脱贫攻坚
栏目:视点
作者:张子影  来源:中国艺术报

  吉米平阶的长篇报告文学《幸福的旋律》出现在案头的时候,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藏天蓝,心里不禁一动,期待油然而生。一段时期以来,关于扶贫与脱贫作品的阅读已有不少,这部对于我熟悉且热爱的那片极地之地的报告,会呈现怎样的新颜?

  在轻松又愉悦的状态下,30余万字的《幸福的旋律》顺利读完。作者以第一人称当事人的视点,以自身亲历的种种人物事件,以原貌还原的叙述辅以若干资料的点睛概括,举重若轻地推出了一部反映脱贫攻坚重大主题的作品。

  这部作品打破了同选题同主题题材类型化的屏障,“从大处着眼,从小处入手”,从上路、进村、搬家居用品,到支锅垒灶、拉电线等等,如长长的素描画卷,慢慢地、从容地徐徐展开,展开日复一日的种种驻村工作的日常——画卷之上,每位人员的位置、动作、表情、周边环境等等,作者对现场所见所闻的点点滴滴,一道炊烟、两棵老树、三五乡人,事无巨细,一一罗列,作者说:于我而言,这样的生活,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且不说要为村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就是在这未知的一年里自己会经历些什么,也是一种巨大的诱惑。陌生、新鲜、不安的情绪默默影响作者的同时,也影响了读者。于是,作者平静地、巧妙而不动声色地将读者带入作者叙述的既定场景环境中,宛若身临其境。

  平静无波的叙述,如果持续不断,是会令人渐生索然的,于是作者精心结构篇幅,总在读者兴意盎然正期待寻根究底时,戛然中断,笔锋一转,重新开启另一个片断。不断调度起一个又一个新的话题、新的人物、新的事件。于是,在吉米平阶淡然从容的笔下,一个个人物开始登场:用水泥抹头上疖子的洛桑老人、狡黠又有点无赖的多吉、能干又富人情味的哈哈乡长……建学校、拉电线、修水渠、挂红旗——白话的笔记体,一个个看似寻常又总是起伏不断的大小事件随之而至:在作家笔下有声有色,娓娓道来。

  也许有人要问,这些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工作,又是些琐事,作者为什么下力气在这些小事上?

  西藏是地球第三极,自然条件十分艰苦,高海拔,高寒,气压低,严重缺氧。没有到过西藏的人,或者说没有亲身在西藏生活过的人,不明白气压低和缺氧的真正含义。我有过数次上西藏的经历,也曾在那里数次历险,对那里的生活工作感同身受,印象深刻。记得有一次我去一个雷达站,那是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顶,我要说的是,不是雪山之顶,因为海拔太高,山上别说植物,连一只飞鸟也没有,连一片雪花也无法留存,只有石头,而且全是体量较大的石头。因为山上一年有270天以上刮八级大风,那天我在上山的途中,中午一点多汽车因为缺氧燃烧不好半道抛锚,司机留下看车,陪同我的干事下山去报告,我就独自向山上走。没有路,也没有任何车辆行人,只远远地看得到山顶雷达站的天线,我走着走着还是迷了路。下午4点多天就黑了,四下无人,寒意侵骨,最后脱险是因为远远看到了一群牦牛,我想有牛就会有人来,牧人们晚上收牛就可以把我捡回去。我终生都记得,那些黑乎乎的牦牛们用温和同情的大眼睛看着我这个伶仃的过路人。后来,部队的同志果然是在牦牛出没的地方找到了我。只有在西藏真正生活过的人们才真正懂得,一杯热的酥油茶和一盏灯光的巨大意义。从吉米平阶的书中,我欣慰地看到西藏的变化。

  西藏的脱贫攻坚,与西藏和平解放一样,是西藏当代史上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叙述的对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些普通人平凡的脱贫攻坚故事,怎样颂歌和抒情都不为过,都顺理成章,但吉米平阶没有,他用最简洁最平和的方式,以朴素诚实的风格,用近乎体贴细语般的亲切,完成了自己对西藏变化新生的另一种表达,平整、平实,举重若轻,自然天成,水到渠成。这是只有在那片高天之下才能存在的种种,同那里的自然风情与人情风俗一样契合。

  我们看到了森布村第一书记黄小龙、下吾村驻村干部尼玛伟色、“全国诚实守信模范”“最美奋斗者”尼玛顿珠、当热村的老村主任洛桑、国措村的党支部书记魏伟、岗嘎村身残志坚的丹增欧珠、托桑林村党支部书记阿旺久美……以深刻的用情和细腻笔触,塑造了一大批个性鲜明的人物,亲切可信,每一个人物都是一个跃动的小音符,他们忠诚地、踏实地坚守在各自的土地上,也跳动在西藏脱贫攻坚的整个大舞台、大世界中,终将汇成一曲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原大合唱。

  作者的文学在场,不仅是身体的抵达,技术与物质的抵达,更是心灵与情感的抵达。作家来自乡土、熟悉乡土最终又超越乡土的人生阅历,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深刻的忧患意识。在写作技术,是没羁绊、无枷锁,尊重文学又超越文学,大道天然,通过细小事物反映时代大事件,以文学的方式对重大历史事件进行真实记述,它隐藏了主旨、思想这些形而上的东西,达到了准确、真诚、真实、好看的效果,更在审美的层面上细致、丰富地为读者展示了“故事背后的故事”“生活背后的生活”,是质感强烈的现实主义与写实主义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