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印章
栏目:奏刀
作者:杨燕芬  来源:中国艺术报

  “印章刻好了,有空来拿。 ”收到老师的信息时,距离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满庭玉兰开》正式出版并第一个送到他手上刚好五个月。都说十年磨一剑,我把这些年陆陆续续发表在报纸杂志的文章挑选了些收入这个集子,书友们出书时经常互赠,我的书却是一直“藏在深闺人未识” ,心里有点歉意,只因万事俱备只欠一枚印章。

  说起印章,我与印章颇有一段缘分。小时候,贪玩的我最喜欢在节假日跟着加班的父亲到他工作的地方玩。每次看到“吃公家饭”的父亲,在做完各种各样的报表后盖上一个个鲜红的印章,那红彤彤的印泥与印章上阴阳字体亲密无间地结合在各式报表上,我总是特别好奇,总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凹凸有致的线条、摸摸那红红的诱惑,也想着自己能盖盖印章。父亲总是教育我,不能乱动公家的东西,红手印更是不可以随便印的。每个印在他报表上的印章,都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于是,印章于我便留下了神圣的感觉。

  中学时期有一天,参加美术兴趣小组的同学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别致的印章送给我——长方体,大概有我两节手指高,分上下层,其中一面为拱门形状,有小兔子、小花草,小兔子的胡须栩栩如生,小草叶脉清晰;还刻了个非常有个性的字体,棱角分明,整个印章厚朴而又不失浪漫。我是真的有乍见之欢,却还没有准备好久处不厌。但在对方的一再坚持下,最终,我收下了那个将字体剔除之后的印章和那份纯洁的同窗之谊。

  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我对鲁迅先生刻在书桌上的“早”字印象深刻。外出求学时,意外从闽师大的学生街淘得木刻刀一套,便如获至宝带回家。可惜却因种种原因闲置多年。后来,尧宝七八岁时对它产生了兴趣,把家中用来熏蚊虫的香樟木块都拿来练习一番。正在极力挖掘孩子艺术潜力的老同学来串门,偶然发现了尧宝的“杰作” ,禁不住连连称赞,算是对此刻刀的一点精神弥补。

  再后来,木刻没有学成的我,在业余时间看书码字,记录了一些所见所闻所感,慢慢地,在各报纸杂志上也渐渐留了些痕迹,终于,“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我的第一本集子有幸入选《龙海女作家散文集》 ,作为龙海市委宣传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之一。得知这一消息,老师为我感到高兴之余承诺, “书出来之后,我再送你一枚印章,可以钤在赠书的扉页上” 。老师来自书画艺术之乡,自小耳濡目染,学习工作之余又勤耕不辍,书法、篆刻、随笔、古体诗,各有兼修,属于多才多艺型。上个世纪90年代就有文学作品登上《人民文学》 ,不时有篆刻佳作登上《书法》杂志一类的国家级专业期刊,但他总是很低调。他的同学好友学生偶获他的一幅书法或一枚篆刻,那份欣喜劲儿,我们都是小心地偷偷羡慕。自己不擅长书法绘画,这类艺术印章似乎没有派上用场的地方。如今,老师主动提出要赠印章,我心下窃喜。于是,便有了文章开头的惊喜。

  这种产于浙江的刻印石材,蛋青色中带点淡黄,质地温润。整个印章篆文线条流畅,疏密有致,离合自如,印文圆润,印面干净。印章顶部的钮饰是一幅荷的图案,有些繁复的覆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老师说,同为篆书,却在里面体现了我的工作和个性特点,干净做人做事的风格。

  把玩手中的印章,一枚是懵懂岁月的清纯年少,一枚是经历了时间洗礼的温暖纯良。有人说,真正的美人,有着闻过书香的鼻,吟过唐诗的嘴,看过字画的眼。我不是美人,但我愿意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