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庙会彰显官民合作的管理水平
作者:万建中  来源:中国艺术报

  传统庙会是举办方与参与者依托某寺庙场地,怀着敬畏之心而共同建构起来的具有信仰性思想情感基础的文化活动。这种文化活动在特定时间以神灵祭祀为核心,伴有商业贸易、文艺表演、饮食娱乐等多种形式。庙会组织所构建的公共文化空间,承载着民间日常生活化的信仰形式,蕴藉着中国传统礼仪规范与和合理想,聚合了民间社会的信仰共同体,隐现着传统文化的某种理想和秩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主体。庙会规模宏大,参与人数众多,是一种完全开放型的民间信仰活动。井陉庙会持续时间长,气氛热烈,活动高潮迭起,秩序井然,进展有条不紊,这说明井陉庙会形成了良性运行的管理机制。这一管理机制既是对庙会管理传统的继承,又充分地体现了新时代村落社会治理的水平。

  “无庙不成村” 。明清以来,在井陉县,每一个村庄里都有大大小小的庙宇。不同的庙里供奉着不同的神灵。财神庙、关帝庙、观音庙、龙王庙、五道庙……这些庙几乎是过去井陉每一个村庄的标配。庙会因庙而生,可以说有多少庙,就有多少会。虽然“文革”中大多数寺庙被摧毁了,但自20世纪末期以来许多村落又复建起来。根据组办庙会的村落单元和“会”“社”的组合关系,以及参与庙会的民众来源,可以把庙会分为村落庙会、乡镇庙会和地区庙会等几个类型,从管理形式上可以分为官方庙会、民间庙会和宗教组织的庙会。村落庙会是井陉地区民间庙会的主体,也叫村会、亲戚会。

  民间庙会,是指由民间“会”“社”组织承办的庙会。自古以来,庙会主要由单一村社主办或者多个村社联办,这种民众自发、自主、自愿组办的庙会,类型多样,内涵不一。苍岩山福庆寺庙会(市级非遗) 、赵庄岭火神庙会(县级非遗) 、栾庄海龙湾庙会(省级非遗) 、大里岩相公崖庙会(县级非遗) 、云盘山人祖祭典(省级非遗) 、小寨双龙观道教祭典(县级非遗) 、长岗金灯节(县级非遗) 、南峪牟尼寺庙会(县级非遗) 、台头邳彤祭典(省级非遗) 、威州古庙祭典(市级非遗) 、井陉东岳庙文化节(省级非遗)等。既有纪念祖先的,也有原始崇拜的宗教性类型,还有俗世生活类型的庙会。

  民间庙会的组织机构具有传承性和稳定性的特点,庙会的组织者或核心成员多是各宗族推举出来的,由会首、德高望重者及地方文化精英组成。多年的社会经历和治家理财的经验为地域内民众服膺。他们的能力主要表现在协调各方利益方面,当然,老规矩和传统的做法是其处事的依据。有些庙会理事会借鉴了现代管理模式,成立了庙会管理委员会,设会务组、后勤组、治安组等分别负责各自相关职能。会首及管委会成员都是在当地有一定威望的村镇文化精英,虽然不是一个宗族的成员,但是,长期居住在村落,血缘和地缘关系凝聚而成的乡亲感情使他们以近邻意识和神缘认同心理,广纳八方来客,热心服务庙会工作。他们上承传统,下顺民意,颇具感召力。

  当然,即便是村落庙会,运作过程主要由各族代表组成的理事会掌控,但也离不开政府的大力支持。随着政府加强对宗教意识形态的控制和文化旅游部门的介入,纯粹意义上的宗教组织管理的庙会形式已不多见,著名的寺庙圣地所举办的庙会大都形成以官方管理为主、僧侣管理为辅、民间组织参与的庙会管理模式。2018年元宵节期间的天长镇庄旺村祭河神仪式、天长古城南门前的庄旺拉花、东关渔家乐、梁家鹦垴拳等系列民俗活动顺利开展,都是村委会、理事会、神职人员、政府职能部门共同协作的结果。为了有效预防,积极应对和控制庙会可能引发的安全事故,及时采取措施,有序、高效地组织应急救援工作,最大限度地减少突发事件对寺庙带来的危害和损失,保障香客身体健康和生命财产安全,维护正常的庙会秩序,政府都要制定突发事件预案。

  庙会是农村所有活动中参与人数最多、延续时间最长,最能检验村落社会的组织管理和服务水平。从历年井陉村落庙会的开展情况看,效果极为理想,各方力量密切配合,相互协调,已形成了严密的管理操作规程。既发挥了政府管理部门的作用,又丝毫没有影响庙会按照传统的规程正常开展。村民满意,职能部门也放心。村落庙会自发组成与政府管理相结合,尽管时效短暂,影响范围有限,但却功能显著,意义深远。

  在村落之内,庙会的神缘认同将不同宗族的人联系在一起,形成社区共同体,在村落之上,处在一个广大地域的不同社区或者不同职业的人群通过庙会结成为信仰共同体。与宗族相比,庙会更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性,以神缘认同为主要纽带的同时也容纳了地缘、血缘、业缘等联结方式。庙会社会功能的实现,需要健全的管理和服务机制,井陉县村落社会治理的经验值得认真总结和推广。

  (万建中 中国民协副主席、北京师范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