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舞”字了得
——第二届中国·国际蒙古舞蹈艺术展演品评
栏目:聚焦
作者:王景志  来源:中国艺术报

舞蹈《爷爷们》剧照

  由中国—蒙古国博览会主办,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厅、内蒙古民族歌舞剧院承办的第二届中国·国际蒙古舞蹈艺术展演,于近日在呼和浩特市举办。来自蒙古国、俄罗斯和中国内蒙古自治区的13支代表队、 47部作品、千余名舞者于角逐中竞相媲美,并通过多个网络媒体的传播,吸引了众多蒙古舞爱好者的眼球,由此也见证了蒙古族的舞蹈事业,在经过一代又一代舞蹈家的筚路蓝缕、砥砺奋进后,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渐趋形成了自成风韵的审美体系,跻身于世界舞苑的先进行列。

  

  举办任何形式的舞蹈赛事,都是对一个阶段的舞蹈创作、表演和人才的集中检阅。为了参加这次高水平的专业蒙古舞赛事,所有参赛者都尽着最大的努力将最精彩的一面呈现在舞台上。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来自各基层的乌兰牧骑创作表演的舞蹈作品,不仅在本次展演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也各以其更加贴近时代、贴近生活的品质赢得观众的好评。他们满怀着一片真诚,捧着一路风尘走来,无论对其提高文化自信、艺术自觉的艺术创作,还是沿着为人民而舞的发展方向,都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总之,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舞者的广泛参与,才使得我们享受到一次为美而绽放、为情而起舞的视觉盛宴,从中感受到编导们“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探索追求,感受到舞者们“江山代有才人出”的青春志酬,感受到蒙古舞因交流而丰富、因互鉴而多彩。由是联想,如果我们不以一场赛事的获奖夺金定于一尊的话,所有参加此次展演的舞者都是获胜者。这是因为,他们都在自觉地担当着弘扬发展蒙古舞的责任和使命。

  本届展演是近年来国内外蒙古舞创作表演的集中荟萃。来自不同国度和地区的舞者们,虽然跳着同一个民族的舞蹈,却又表现着不同的风姿舞韵,使观众于欣赏中真切地感受到国内外蒙古族舞蹈的和而不同、多元化一。例如, 《蒙古优雅》通过端庄典雅、婀娜隽永的诗化语言,再现了古代蒙古女性的天生丽质,体现出一种情舒神驰的韵外之致;蒙古国的《锡林博格多之风》 ,采用拟人化、交响化的编舞手法,将九匹骏马的千姿百态个性化地展示在舞台上,既形象又直观地表现游牧民族的牧野谐趣和浪漫气息;蒙古国的独舞《母亲的召唤》 ,深情而又质朴地演绎了一段思念母亲的故事,舞者流淌着的眼泪诉说着母爱的伟大,使观者为之动容; 《俄罗斯民俗风情》全然以民间舞蹈的表现手法,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单纯而又潇洒的审美感受,尤其是他们那种快速敏捷的脚下功夫着实了得。由呼和浩特市民族演艺集团推出、不久前荣获第十一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殊荣的《爷爷们》 ,成为本届展演中的一个突出亮点。该舞通过演员们风趣喜兴和令人捧腹的舞态神韵,惟妙惟肖地再现了爷爷们的精神矍铄与幸福健康的晚年生活,尤其是结尾处以拐杖做自拍杆“咔嚓”一声的造型,堪称点睛之笔,是一个雅俗共赏的佳作。

  从各地参赛作品总体艺术特征上分析,虽然同属蒙古族舞蹈,却有着迥然不同的表现形态与地域化的艺术风格差异,这同样也是本次展演的一个亮点。例如,艺术地再现蒙古族陈巴尔虎部落制作蒙古靴过程的《索海情》 ,集达斡尔族民间舞蹈之大成的《鲁日格勒》 ,别具风韵的布里雅特蒙古族舞蹈《跳起吆呵尔》 ,首次将阿拉善地区信仰伊斯兰教蒙古人的舞蹈搬上舞台的《美丽的科泊尔》等,均是在原生态舞蹈基础上改编的作品。这些与“非遗”相关的舞蹈,不仅艺术地再现出民族的、部落的、地域的舞蹈文化传统,亦在其变异性、多样化的表现中,展示了他们韵味淳厚的民俗风情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既给人以异域异趣的别样感受,也使我们对这些濒临失传或尘封已久的传统舞蹈的挖掘、整理、继承、发展,给予了许多有益的启示和借鉴。

  通过本次展演,我们欣喜地看到,又一代钟情于蒙古族舞蹈事业的国内外舞者们,在继承草原文化传统,努力汲取各种艺术养料的过程中,随着艺术观念的进步、知识结构的更新、基本功能力的提高,以其独特的艺术构思和独出机杼的编舞手法,通过具体生动的艺术形象,情景交融地为观众呈现出一批既具有浓郁民族生活色彩又充满鲜明时代特征的舞蹈佳作,再次印证了蒙古族舞蹈的文化多元性和艺术多样性。可喜可贺的是,有些获奖作品,都在努力追求舞形、舞意、舞情、舞文化的境界,继而显现出近年来蒙古族舞蹈在创作与表演方面的综合实力,突显出草原文化的厚积,现实生活的多彩,创作空间的广阔。

  评

  实践是理论之源,理论反作用于实践。来自国内外的艺术家们,以本届展演作品为切入点,针对当前国内外蒙古舞的发展走向,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

  蒙古国和俄罗斯的舞蹈家坦诚地谈到:近年来一些舞蹈家到他们国家进行考察学习,由于未能深入地了解包括“贝勒格”在内的各种舞蹈的文化内涵,只是学了些外在的舞蹈动作,所以这几年虽然在内蒙古的舞台上经常看到类似的舞蹈,但大多“有形无神” ;对部分蒙古舞于表演中总是喜欢将身体后仰、腹部前挺的形态不可理解,他们认为与蒙古族妇女典型化的动作形象不相吻合。他们还对有些舞蹈的选材提出质疑,例如对有的作品中众多舞者满台齐跳萨满舞不可理解,与宗教活动中只能由一个萨满“跳神”全然相左;认为有些舞蹈名称太拗口,甚至不知所云……

  中国的舞蹈家们也就国度之间、地域之间的文化差异导致的认知不同、编创手法的不同做了相互交流沟通,并以实例为证各抒己见:近年各种赛事过于频繁,不利于编导潜下心来进行创作;对独双三舞蹈的展演要求门槛过低;音乐是制约当今舞蹈创作的一个短板;对当代草原现实生活缺少敏锐的洞察力和想象力,缺少个性化的创新;有些舞蹈的动作过分张扬外化缺少内涵,与蒙古民族的性格神态、精神气质反差太大;重形式轻内容,“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舞蹈时有所现;一个成功的舞蹈作品,不仅仅是炫技和动作的展示,而且是要看到人的精神和追求;有些编导因为价值取向存在着问题,导致作品多多质量平平;重舞轻文的现象和重实践轻理论的跛足状况依然难以改观;舞蹈创作不能脱离大众、脱离现实,观众看得懂看不懂、好看不好看,是评判舞蹈标准的一个重要前提;舞蹈创作与表演,归根结底不外是个舞什么、怎么舞和为谁而舞的问题,不能满足于自娱自乐,封闭在孤芳自赏的狭窄空间……以上观点,值得舞蹈实践者深思和引以为戒。

  当今舞蹈世界发展之快、变化之大令人目不暇接。在这文化多元与艺术交融、同构型与差异性并存的背景下,我们应当理性地思考蒙古舞在新的时代的本质、功能、价值与意义;思考如何以舞蹈这一世界性的语言,架构起交流互动的桥梁;以具有包容性、开放性的人文精神和力量,达到跨越的交流和融合;以舞蹈作为人类通过身体实现交流的媒介功能,带给人们更多的自信、自由和欢乐;以舞蹈语言的共通性,让国内外观众于欣赏选择中,品味到蒙古舞韵味无穷的艺术魅力。

  借用古希腊物理学家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 。简而言之,舞蹈的这个支点直至终极,就是无愧于伟大时代的为人民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