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追逐的途中
——评臧新民的艺术
栏目:画者
作者:王学海  来源:中国艺术报

人生对酒(中国画) 臧新民

  臧新民作品最大的一个特点是绘画语言上对受众视觉活动的积极调动性和对绘画本体的主动性创造。本来,绘画语言只是画家自我单向的一个积极作用,然而在接受美学的启发下,画家之作的展示与受众欣赏时的主动参与,便形成了双向互动的审美接受效果。臧新民在此理论引导下,于绘画的创作,亦着意在非单向的积极,而在于以审美经验再作用于作品而实现与受众的双向互动,这样,他的作品才不至于被淹没在众多横扫的目光大海里。

  臧新民的《向日葵》与《石榴》是一种观念上的顿悟与艺术手法上的借鉴共融下的生命观照。在《向日葵》里,充盈着生命的磁场,朵朵葵花,无不张扬着蓬勃的生命活力,在宇宙间,它以盛圆与开放,展示着这一生命环节,恰恰被画家以丹青绘出了奇特。 《石榴》的色彩运用,可谓精心之中又有伏设,那就是晶莹的形体不受自然的约束,它们在光的照耀与藤蔓的牵引下,完全按照着自己的主张在行动,在扩张,让你欣赏的目光走过时,与它真实的生活奇异地相连,为此,那些由圆而呈立体的形态,还存在着真实可塑的空间。 《向日葵》和《石榴》 ,让我们也会联想到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红柳》和《舞蹈素描》 ,那种蓬勃的柳枝仿佛从头上长出来,那些上帝退出、他们重新回到大地和伊甸园的欢呼雀跃,在《向日葵》与《石榴》里,有着艺术的感应性。

  臧新民的画,用浑厚洒脱、清新灵秀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的。臧新民不是一个山水画家,但他的蔬果花鸟之作,确实处处都能体现出浑厚的质感。如《收获图》垒层的南瓜,无论是淡蓝的点缀,还是瓜身的藕咖,在淡浓水墨的既助倚又凸显的配境中,共同形成了整体的浑厚感,予人收获在“硕果”的意识上,增加了厚度和重量。又若《人生对酒》那幅葫芦图,匀晕下的淡蓝与之正在分化匀淌的黄色,置身在一大片水晕淡墨之中,那种清新里有浑厚、浑厚里有灵秀的美感,便似从水底林子间款款而来的仙子,滋生着神游之感。

  说灵秀,着色葫芦是其代表作。六个葫芦分别被悬挂于左右上下不同的方位,在几片蓝白浓墨相间的重叶下,更加显出了灵秀的本色。在这里,臧新民化物象为心象,化物境为意境,既有着文人画的印痕,又张扬着大自然的原始之美。这样再回头来看葫芦,天真与情趣,便不时地从中窜出,给予观众一份独到的灵秀感。

  自然, 《绿荷》与《飞鸟》这二幅画让我们很自然地想到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 ,以及丹托的话:“对于艺术……是伴随着感觉和感受而给予的一个存在的状态” 。是的,自由的状态在于艺术审美意识突破窠臼的解放,在于伸张意欲之中的不着边际部分的艺术追思。艺术的由“形”变“态” ,其实是在古典主义的精细具象中闯荡出来,让写实趋向抽象,让抽象更具心灵状态,臧新民正尝试着在这样做。自然,艺术一般总是要去创造美的形象,但它更主要的是自由的创造,一种对于艺术有自我主见的,更具创新精神的自由创造。于是,我们便有摆脱旧囿的欲望,便有试图规律中寻找更新的动机,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幅画里有更多的画家自己的精神自由度,而臧新民的这两幅画,确切地说,似在追求着这样的趋向。“诗画桑田”的意境,不在追求早已被几十代人所咏所写所画的那种恬静、清丽和水势澹澹之中。诗画桑田的美,或者是画家所得到的诗画桑田的灵感,也可以是满溢的、有突兀成长的态或状态,或者夸张变形了的物体的非真实自然状(荷花) 。它也可以是版画、雕刻、岩画般的那种植韧、粗壮与劲疾。那种鸟的飞翔,扩展的翅翼,是飞、是舞乃至是扯是抗,也未尝不是一种力的显现。我们要欣赏的,是被要打破了规律的自由,是那被自由拓展了的艺术的空间,是与传统艺术距离之间的一种思考与求索。同时,它也是一个艺术本身的事情,是艺术与创作者本心之间谁主沉浮的一个追求。在这里,作为真正的艺术家,他要“谋杀”的是俗套,他要得到的是他未得到的——臧新民似正在追逐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