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吾所适
——中国美术馆捐赠与收藏系列高二适遗墨展亮相
作者:本报记者 张亚萌  来源:中国艺术报

展览信息

展览时间:5月9日至17日

展览地点:中国美术馆一层1/8/9厅

主办单位:中国美术馆

奉到二十二日  28×122cm  泰州市高二适纪念馆藏

刘桢公诗一首  41×39cm  中国美术馆藏

  赏析:此件作品是高二适先生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件草书作品。作品用笔有怀素草书的神韵,圆劲飞动。用笔濡墨一气贯之,墨尽然情不遏;章法绵密虚实相间,文毕而势不止。墨色枯润相间,结字重处若饿虎蹲石,隐隐然其姿可畏;轻处若舒鹜走沙,绵绵乎其态可掬。作品整体俨然可观,法度精致可识,气象超然。

  是谁被林散之称之为“不负千秋,风流独步” ?是谁被赖少其目之为“笔墨继汉魏,论书数公能” ?又是谁被陆俨少评价为“其情投意合,则肺肝相示,辞旨恳至,累纸不尽” ?——答案只有20世纪著名学者、诗人、书法家高二适。

  5月9日至17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江苏省委宣传部、江苏省文化厅、江苏省文联支持,南京市高二适纪念馆、泰州市高二适纪念馆协办的“适吾所适” ——高二适遗墨展在中国美术馆呈现,以“舒凫平生”“秉持文诚”“勤敬崇学”“深谙书要”四大主题展示高二适先生遗墨170余件,更有相关文献资料与实物展陈,完整呈现这位博精国学,诗文、学术与书法独步文坛的文艺大家的人生与艺术之风采。

致陶白手札(陶白先生侍右)  22.5×35cm×2  高可可藏

  吾素不乐随人俯仰作计

  高二适之女高可可谈及,二适先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来京,即是于上世纪60年代拜望其师章士钊先生。高二适先生与师章士钊为忘年之交,其一生最膺服章并师事之,且多得章提携,章高二人的师友之情,也是20世纪文坛的一段佳话。章士钊先生曾以“天下一高吾许汝”“唯望书家噪一高”赞誉高二适,皆因其对古典诗文的研究与创作尤注心力。章士钊称高二适学问“寝馈功深” ,于“史实研究”能“无漏洞可塞” ;而章积多年心血而成《柳文指要》一书,高二适发现可供商榷处近二百处乃撰《纠章二百则》 ,并曰:“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其真率如此,师徒之谊亦足为当今借鉴。

  高二适的“更爱真理” ,不仅体现在他与章士钊之间的“亦师亦友” ,更体现在他敢于在学理研究中直面权威,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高二适先生最为世人熟知亦让其名声大噪的乃是1965年与郭沫若的兰亭真伪论辩,这一事件也被目为20世纪中国书法十大事件之一。1965年,南京出土了与王羲之同时代的东晋《王兴之夫妇墓志》和《谢鲲墓志》 ,引发了郭沫若对东晋书法面貌的思考。郭沫若由此认为, 《兰亭序》后半文字,兴感无端,与东晋时期崇尚老庄思想相左,书体亦和新出土的墓志不类,因而断言,其文其书应为王羲之七世孙陈隋永兴寺僧智永所依托。此文一出,在全国学术界和史学界产生了强烈震撼,一时间附和之声不断。

  然而高二适不顾“世人矢的,被人唾嗓” ,独持己见,撰《兰亭序真伪驳议》一文,认为《兰亭序》为王羲之所作是不可更易的铁案,从根本上动摇乃至推倒郭沫若的“依托说” ;其文立论精严,援据充分,确证《兰亭序》为真非伪。此论争因毛泽东主席参与而影响极大,毛主席复章士钊信中云:“又高先生评郭文已读过,他的论点是地下不可能发掘出真、行、草墓石。草书不会书碑,可以断言。至于真、行是否曾经书碑,尚待地下发掘证实。但争论是应该有的,我当劝说郭老、康生、伯达诸同志赞成高二适一文公诸于世……”与此同时,毛主席在致郭沫若先生信中指出“笔墨官司,有比无好”以促成高二适驳议文章发表;此文一月内二见《光明日报》 、 《文物》杂志,为世人所瞩目,高二适不畏权威、坚持真理、“吾素不乐随人俯仰作计”的学术精神与品格于此可见一斑。

平阳三迁  26×75cm  泰州市高二适纪念馆藏

  出入千数百年,纵横百数十家

  高二适先生一生优游于传统国学,自称“读龙门文、杜陵诗,临习王右军,胸中都有一种性灵所云神交造化此是也” 。他于古典诗文的研究与创作尤注心力,其诗高古沉雄,留存有诗辙集三百余首,尤得力于江西诗派,从留存大量的文稿、信札可窥见其诗文造诣之深。“读书多节慨,养气在吟哦” ,其晚年自撰联或可作为其诗文气节一生写照。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袁行霈认为,高二适先生的诗词,融杜甫的沉郁、刘禹锡的坚毅、柳宗元的简朴于一体,其诗文一体,以诗词为基础,同时展现了其书法的独特魅力。

  在展览中,众多其自作诗词及信札作品,情态毕现,墨渍涂抹,尺幅皆不大,却有特别的形式意趣。“先生书法,出古入今,于近代碑学风气之中,独以帖学为宗,诚难能可贵,亦可见耿介之个性。其书学以章草筑基,参王羲之、张旭、唐太宗、孙过庭、杨凝式、宋克诸家笔意,糅合大草、今草而自成一格,笔力矫健,草法精绝,直可超迈前贤。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说。高二适曾在《声调三谱》中记述:“讲宗法,尊师承,株株于流派者,均非佳致。要之出入千数百年,纵横百数十家,取长补短,自得其环。 ”高二适曾经耗时十年,广搜《急就章》注校考异本,排比审核,矫前人之误,著就《新定〈急就章〉及考证》一书,存亡继绝,匡正前贤讹误,填补了中国书史空白。其于书后写道:“吾国书史自汉而迄于今,已揭破抱残守缺,而豁然成就一日新之局势。 ”并预言:“吾华之书才书学,均能日起有功,则他日书家之应运而生,以迄于焕若神明,以顿还旧观,则所谓中国书流让皇象之语,八绝翁其不得专美于前矣。 ”

  高二适先生的闲章中,有数方“草圣平生”印,另外还有“证草圣斋”“草圣吾庐”等数印,皆不避“草圣”二字;草书,亦是他毕生致力探索与创作的“发力点” 。他在创作和理论研究中力主“草出于章” ,认为章草为今草之祖,习今草若从章草隶篆入门,则笔法入古、脱俗。同时他力倡“章为草祖”论,提出“章草为今草之祖,学之善,则笔法亦与之变化入古,斯不落于俗矣” ;“若草法从章法来,则高古无失笔矣” 。这些论述,对于今世草书任意缠绕、不谙笔法源流的趋向,有拨乱反正之功。

  基于这一理念,他在书法本体之研究中,于《兰亭序》 《十七帖》 《大唐纪功颂》《李贞武碑》 《书谱序》诸种法帖,不仅勤为临习,还校勘补缺,溯源流,辨优劣,明得失,述心得;或以意得,或以形求,皆以笔录而记其真见。作为书法理论家,他于书法结体、章法、笔法诸要素均有入木之述评,实为书法美学精辟之论。中国书协主席张海认为,高二适先生尤为出众的草书,融章草、今草、狂草于一炉,自书新意;江苏省文联党组书记、主席章剑华认为,高二适先生的创作融章草严谨、今草典雅、大草飞动于一体,创造了20世纪中国草书艺术的新高峰。

  高二适熟谙文字演化之迹,书体源流之变;他于书法,以穷究深研之态待之。深厚的文化修养,超强的文化自信,独特的研书理数,使高二适有别于时人。他着力探古访源,执意独辟蹊径,从文化学的高度厘定自己的书写信念,文化自信奠定其书写自信,不流于时俗,从容自若地执著于自己心之所向的书法创作和文化理念。吴为山表示,高二适先生留给我们的财富不仅仅是书法艺术,更有为人风骨、学术精神。今天,在弘扬中华美学精神、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征程中,研究其高深渊博之学术,展示其超迈古今之艺术,褒颂其磊落不阿之人格、发扬其坚持真理之精神具有特别的意义。

  “适吾之所适,愕人之未愕。 ”中国书协名誉主席沈鹏曾题写如此诗句于泰州市高二适纪念馆。在中国美术馆正厅的入口,高二适先生微笑的巨幅照片也面对着所有来看他的书法、来看他的人生的观众——那种非常“正”的微笑,让人联想起其书风昂扬,其文气堂堂,正是“适吾所适”精神的绝佳展现。

 

文亦学以八言联  181×40cm×2  泰州市高二适纪念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