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镜头记录生命的歌唱
——谈我的野生动物摄影
作者:白见昕  来源:中国艺术报

白见昕摄影作品:《初雪》

  动物的历史比人类远为悠久。当人类走进水泥丛林的时候,野生动物依然生活在原本的“天堂” 。而这“天堂” ,一直是人类源于本初的思念和憧憬未来的向往。所以,随着技术条件的成熟,野生动物成为自然生态摄影的主要对象。几十年来,我一直以亲人般的爱心和孩子般的好奇,关注着野生动物神秘的生态世界,从中得到了无数的惊奇、无穷的快乐和无限的感动。

  我自己一生最大的渴望,就是从大自然中发现生命的奇迹,同野生动物们一起享受四季的阳光。每当在高山之巅眺望旭日拉开黎明的帷幕,或者目送晚霞中徐徐坠落的夕阳,我都对野生动物的出现充满期待,就像期待与亲人的久别重逢一样。

  寒流南下的日子,我会在渤海之滨或者达赉湖畔目送最后一群候鸟展翅启程,并且追随它们踏上南行的旅途,从黄河入海口到崇明岛,从鄱阳湖到洞庭湖,以至广东、海南,直到在芭蕉树下拍摄到热带的鹦鹉。冰雪消融的季节,我又在北方迎候跨山越海而来的候鸟回到它们久违的故乡。

  我喜欢跟随夏天的脚步踏上高原,在青海湖观看鸬鹚捕鱼,在威宁草海欣赏鹤鹭嬉戏起舞。冬天到来的时候,我有时会在白雪皑皑的呼伦贝尔寻找狐狸、雪鸮,在冰冻的三门峡和荣成海滨拍摄天鹅,同时也喜欢四季如春的昆明,迷恋于滇池和翠湖的红嘴鸥——我曾经连续6年与其如约而至,和它们成了不见不散的朋友。

  当然,我更喜欢探寻人迹罕至的极限地带,因为那是野生动物最为美好的家园。在荒草丛生的中蒙边境,邂逅野生动物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猛禽的巢穴就搭建在草地上,雏鹰把人误认为自己的妈妈,张开大嘴鸣叫着乞求食物。强健的草原雕在国境线上沉稳地低空飞行,就像不可阻挡的王者。

  在大兴安岭的密林中,我正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寻找雉鸡的身影,几只狍子突如其来地闯入了镜头,惊诧之中做了短暂的停留,就像专为拍照而来一样。我在乌拉特梭梭林欣赏蒙古野驴矫健的身影,在镜铁山黑沟大峡谷抓拍在绝壁上飞跃的岩羊,每一个镜头都令人感到意外,每一次按动快门的声音,都伴随着兴奋和惊奇。

  我惊奇于它们强健的体魄和生命的能量,把恶劣的环境变成了自由的天堂。我敬重它们不可思议的头脑,对人类的敬而远之,足以说明它们智力超常。动物的自由构成美丽的天然,这天然的美丽吸引我去抓取激动人心的瞬间,同时那瞬间也撞击着自己的心灵。

  我爱这奥妙无穷的世界,因为有野生动物与我们共享。每当踏上拍摄的旅途,我都感到自己与它们有个不见不散的约会。在辽河源头马盂山,我看到无数露珠化作雾霭,从幽谷爬上峰峦,闪光的溪流跌宕而下,时而发现野兔在草丛中跳跃,时而看见野鸭盘旋山间。在白音敖包的森林里,春天黑琴鸡求偶的叫声变幻着大地的色彩,秋天落叶松的金针在雉鸡的啼鸣中静静地飘落。从山峦起伏到草原辽阔的坝上地区,春天的獾猪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冬天的百灵伴着风雪的呼啸吟唱,南来北去的雁阵旋转着金色的北斗,火红的狐狸追赶着西垂的月亮。

  我在山间体验着每一条沟壑不同的气候,在草原感受大自然的四季轮回,欣赏每一片草地不同的花色,时而升起感激之情,感激啮齿类小动物和不知名的小鸟儿让看似普通的混生林和灌木丛充满神秘的魅力,感谢水鸟的合鸣使江河湖泊不再寂寞。

  世界生态文学先驱普里什文曾经写道: “我站立,我生长——我是植物。我站立,我生长,我行走——我是动物。我站立,我生长,我行走,我思想——我是人。 ”野生动物的生态是人类心灵的镜子,它们也像人类一样,具有亲情思念和喜乐哀伤。哪怕是看似渺小的鼠类,业已经历过数千万年的沧桑巨变,乌鸦反哺、紫燕双飞的典范,寄托着人类的道德理想。

  虽然我已经80多岁了,但依然怀着对野生动物的爱恋与痴迷东奔西走,用相机记录它们的生命与生态,录制自己发自内心的歌声,由衷祈愿这些可爱的朋友都能够得到人类的尊重与关爱,永远平安快乐。

白见昕摄影作品:《独行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