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讲好故事
——观电影《绣春刀之修罗战场》
作者:谭琼辉  来源:中国艺术报

电影《绣春刀》剧照

  近年来,已鲜有像《绣春刀》一样的国产电影,会让我迫不及待期待续集上映。3年前,从电影院看完《绣春刀》走出来时,所有人物的命运依然在内心挣扎、纠结,担心他们的归途,在那个早就远去的朝代,该如何落地生根。

  有不少心灵鸡汤都在告诫世人,要学会掌控自己的命运。于是我常常想,命运这东西,究竟能否自我掌控?

  很多影视作品,当然也包括文学作品,导演和作者的创作功力,都会体现在对每个人物的刻画和塑造上,每一种类型的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每个人物的性格也都会向作品的风格靠拢,这是很多创作者,可能要耗费一生,才能最后到达的终点,如能登峰造极,那便成就了自己的品牌。

  很多人觉得《绣春刀》是武侠片,可我不完全认同,因为我觉得这部电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侠片。在过去的武侠片中,动辄就是飞檐走壁,主角所向披靡,打斗场面绚烂多姿。在《绣春刀》里,这些元素都变得更加接近人们的欣赏水平了。导演用介于写实和玄幻之间的手法,为观众奉献了一场完美的视听体验。尤其是每一帧画面的处理,每一个细节的刻画,都可以用“精致”二字评价。

  在《绣春刀》前作里,导演路阳用驾轻就熟的手法,一层一层去剥开每个人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暗藏的丑陋和真善。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经意间就会把自己放进明朝那个大背景下,想象着自己应该是沈练,还是卢剑星,抑或是其他的某个小角色。可不管你是谁,最终都会随着人物命运的浮沉而悲从心起,难以释怀。

  《绣春刀之修罗战场》 ,作为《绣春刀》的续集,如何讲好一个故事,成为很多观影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应该说有了前作的吸睛效应,已经成了众多电影发烧友这个暑假翘首以待的作品之一。

  何为“修罗” ?有解释称他为魔鬼、杀人狂。所以仅从电影的名字,就已经预料到结局。毋庸置疑,在明朝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无论是身在江湖,还是高居庙堂,没有人能置身事外,除非你死,可死有时候也不能代表一切的结束,这也许就是《绣春刀之修罗战场》想要表达的另外一个主题。

  身为锦衣卫的沈练,当年从遍地尸体的战场上活下来时,和他一起幸存下来的陆文昭对他说了一句话:“要想不这么死,就换个活法。 ”这句话其实已经预示了每个人物的命运和归宿。从沈练出手救下北斋开始,就再次将自己的命运推向无数个岔道口,每走一步都是杀机四伏,稍不留神便会跌入地狱,他身边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貌合神离的同事,或者说他所爱的人,每个人都在背后藏了一把刀,孰料人心险恶,比真正的地狱还要凶险。

  沈练救下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北斋之前,绝没想到北斋竟然是一位绝色女子,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刺杀皇上的逆党。可沈练已经出手,便再无收手的可能,他的命运也因此走上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对他而言,是符合他的性格的,因为他身上还有正气,可相对于当时的时局而言,又是死路一条,他把自己推向了悬崖边缘,进无可进,退不可退,进退都得死,何其悲哉!

  当然,这是导演的高明之处,他把人物的命运和整个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命运就像电影最后那座桥,走过去,你可能会活下来,但也可能陪着心爱的人一起死去,所以他选择了断桥,正所谓当初如何选择,结局便已注定。

  张译在电影中饰演的陆文昭,从战场上活下来已是万幸,所以他决定“换个活法” ,于是从下河为魏忠贤抓鱼开始,就已经沦为命运的奴隶。他看重沈练的救命之恩,但更看重自己的宦海命运;他看重魏忠贤的权势能为自己的命运推波助澜,但更看重的是自己能否像魏忠贤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在玩弄兄弟、玩弄权谋的同时,也最终葬送了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命运?中国有句古话叫“近墨者黑” ,他想归顺的信王朱由检,根本就是一个将权术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集大成者,本来他想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人家毕竟是皇帝的亲兄弟,为的只是夺取江山,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做自己登基的一颗棋子?所以他最终沦落为弃子,其实也都是早就注定的。可是当他明白这些时,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当他明白且决定放手一搏时,表面是为帮兄弟,实则是为反击命运对自己的捉弄、老天对自己的不公。

  雷佳音饰演的裴纶,在电影中承担了搞笑的任务。从影片开始的炼狱战场,到结局的舍生对抗,电影所要阐述的关于命运、反抗、无奈的基调已经奠定,每个人都是悲情的,每个人的命运最终也都是悲情的。裴纶这个角色的设定,让观影者的心情沉到谷底时,偶尔又会开怀一笑。他在面对陆文昭从背后刺来的一刀时,便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这也成为他最终在完成复仇后,能够选择与一群被命运所迫的人共进退的原因。

  杨幂饰演的北斋,金士杰饰演的魏忠贤,他们何尝不是世间的一粒尘埃?北斋最终虽然逃得性命,电影中也没讲述她是否知道自己被主子出卖,可她能够逃到何处?沈练断桥,能够保得了她一时,能保得了她一世?已经登基的朱由检,能够容忍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的疆域里自由活着?魏忠贤的结局不用多言,一个妄想通过玩弄权术来掌控自己命运的太监,他应该早就明白了“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电影快结束时,刚刚登基的朱由检对他干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明白这些时,已经把自己的命运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故事的最后,按照常理,沈练是必须要死的,可他偏偏闯过了修罗战场,不仅被无罪释放,而且再次回到锦衣卫,这难道也是命运的安排?是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归根到底还是命运作祟。因为沈练不是北斋,不清楚朱由检的更多秘密。作为刚刚登基,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他同样需要有人替他卖命。沈练就是最好的人选之一,所以他还活着,只能说是命运在眷顾他。

  如何讲好一个故事,如今已经成为众多电影人讨论不休的话题。《绣春刀》系列做到了,这部关于人性、关于命运的国产电影口碑之作,是否也预示着站在命运风口的中国新一代电影人,真正开始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