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音乐剧,首先要有好故事和好人物
——香港音乐剧《顶头锤》的启示
作者:傅显舟  来源:中国艺术报

音乐剧《顶头锤》剧照

  4月7日至9日,香港话剧团出品的音乐剧《顶头锤》在天桥演艺中心中剧场演出。这部作品由陈敢权编剧、导演,芩伟宗作词,高世章作曲,卢宜均编曲、指挥,梁仓布景设计,陈焯华灯光设计,黄智强服装设计,刘守正、王维、黄慧慈、陈熙莉等主演。

  这是一部足球题材的音乐剧,开场就踢球,歌舞相伴,富家球员林家振与草根子弟郑开满争斗嬉戏。教练到来,教诲贫富相帮、爱国同心,促

  成两帮球员汇合一起,练球出访、募捐参赛。风风雨雨,勾连出球员各自爱情与家庭的故事。这是一出以香港球王李惠堂1936年率队参加柏林奥运会为背景,真人真事创编而成的港式音乐剧。球场内外,有说有唱,情节展开流畅有趣。家事国事许多事,与爱情亲情串联在一起,以歌舞戏剧再现往日赛事与生活场景。这是一出现实主义传统戏剧,情节感人且生活气息浓郁。

  《顶头锤》编剧导演陈敢权紧扣郑开满、林家振的球员冲突,两人与父亲的感情交流,以及郑开满兄妹的爱情纠葛展开戏剧,穿插英皇道建设、贫民区拆迁、组队筹款参加奥运会为背景事件。戏剧起伏跌宕、波澜壮阔,叙事饱满、细节真实。角色个个鲜活且并不雷同,一展编导戏剧掌控、人物刻画、结构处理的深厚功力。

  作词芩伟宗紧扣戏剧写词填词,粤语方言韵律考究、上口入耳,语言个性鲜明且充满生活气息。芩伟宗戏曲、说唱、通俗歌曲、民谣样样精通,雅俗兼备。他多年为歌曲与戏剧作词,风格多样且叙事抒情生动流畅。可以先有曲,后填词,照样滴水不漏,一流剧词,完全满足剧本叙事与作曲表情的需要。整部音乐剧词格变化多端,风格统一。

  《顶头锤》作曲高世章,纽约大学音乐剧硕士毕业,深得百老汇音乐剧创作要领,同时谙熟粤语传统音乐。开场钢琴整和弦几声闷响,引出步履铿锵的前进主题,带出男主角郑开满“一生不用记得太多,一生经过好似渡河”的吟唱歌曲,再引入合唱,大戏开场。他手法简洁,形象准确,主题贯穿,一气呵成,成功地完成了开场曲。音乐展开,旋律以国语调式为主,粤语说唱自然连接,曲调朴实亲切。作曲家采用20人左右的现场乐队伴奏,西方管弦乐器为主加上合成器与打击乐,中西合璧,音响色彩丰富且南粤音乐风味浓郁。

  音乐剧《顶头锤》表演放松自然,不做作、不扭捏,人物个性鲜明,角色入戏。歌舞表演没有负担,不见短板,整体表演水平较高。郑开满、林家振、焕璋、郑玉仪、大野健一、李惠堂几位主角唱演出色。

音乐剧《顶头锤》剧照

  杨云涛的编舞、李建伟的动作设计与舞台造型也相当出色。足球运动形体语汇与百老汇爵士、踢踏、芭蕾、交际舞混合相间,舞台动感十足且有动有静、有张有弛,场面好看且歌舞戏视听融为一体。编舞与形体设计不抢戏、不露痕迹,彰显舞蹈服务戏剧、展演戏剧的良好功能。

  可以说, 《顶头锤》创作表演成熟,是一部剧好、词好、曲好、舞好、表演好的“五好”音乐剧。这出戏从2008年首演打磨至今,加上前期创作有10年之久,历经多次修改,可以说十年磨一戏,才有今日北京天桥剧场演出的轰动效应、口碑良好的演出成绩。

  当然,也不能说《顶头锤》就是完美无缺的华语经典。纵观全剧,下半场戏略显松散乏力,郑开满父子的开场戏也拖沓了一些。而剧中头球射门的关键动作,则缺乏歌、舞、戏合一的强调突出与贯穿统一。此外,戏剧与音乐仍有提升空间,离音乐剧经典之峰需要最后拼搏一击。

  对比今春上演的内地原创音乐剧,香港话剧团的《顶头锤》带来不少启示。坚实的戏剧基础仍然是音乐剧屹立不败的奠基之石。与近期演出的数台国产原创音乐剧比较, 《顶头锤》的出色首先是戏剧的出色。主创写好了人物,讲好了故事,讲明了道理,却没喊半句标语口号。不拔高人物形象,不搞宏大叙事,舞台不故意树敌且注重艺术细节。全剧不见一个反派人物,戏剧照样充满正能量,飘扬主旋律,且民族风格、地方风韵浓郁。

  《顶头锤》的出色其次是音乐创作的出色,作曲构思严谨,音乐有形象、有主题,表达准确生动、流畅简洁,连语声对白、音乐伴奏的写作也细致讲究,没有半点马虎对付戏剧的痕迹。戏剧、音乐完全融为一体,风格多样且音乐统一,相当完满地解决了方言剧词与音乐结合的问题,绝无洋腔洋调、宣叙拗口等内地音乐剧常见的毛病。关于什么是舞台戏剧的生活基础、什么是音乐戏剧的现实主义、西方音乐剧该学些什么以及中国音乐剧音乐如何本土化的问题,香港同行的创作表演,给内地创作者带来了不少启示与教益。

  总之, 《顶头锤》如同南方吹来的春风一席,恰似当年港式通俗歌曲与影视剧登陆内地,给缓缓前行的内地原创音乐剧,带来新的启示与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