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京剧院新年演出季之《桃花村》——
温情的演出,别样的意义
作者:李楠  来源:中国艺术报

  年初,北京梅兰芳大剧院上演了一场由国家京剧院二团为阵容,该团当家荀派花旦张译心领衔主演的京剧《桃花村》 。演出结束后,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同时也是该戏主教老师的刘长瑜还偕同张译心与部分观摩者做了亲切会谈,笔者得以躬与其盛。因此,姑借报端一扇窗,扼要评述如下。

  由于是新年工作日的日场戏,所以上座率并不太高,然而却别具温情,因为这场演出既是商业性演出,又是慰问残障人士的专场演出,有300多位首都残障人士代表来到现场观看,场面甚是感人。演员们并不因为观众席的不满座而表现出丝毫懈怠,他们尽心尽力的表演赢得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与欢笑。

  《桃花村》是前辈剧作家翁偶虹先生的得意之作,它是在京剧骨子老戏《花田错》的基础上翻新而成的精品。在这一改动过程中,不仅删除了很多繁杂零碎的场子,从而突出了一号人物春兰的人物性格,更主要的是因人写戏,当初为了使架子花脸名家袁世海在戏中有所展现,特意增加了鲁智深的戏份。尽管如此,刘长瑜在教授张译心、巩丽娟两位弟子时,仍然是以旧的完整版本倾心传承的,让学生对老戏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都有了解。但同时要求学生避免千人一面的弊病,同样是丫鬟侍女,该戏的春兰与《春草闯堂》中的春草、《燕燕》中的燕燕天生性格、身份背景不同,所以演起来拿捏的尺寸要有差异,否则就会沦为“一道汤” 。

  说实话,青年演员在当下演出大戏的机会很少,例如刘长瑜身边的张、巩两位弟子,都是在20岁出头的年纪来到剧院工作,可是一直等到10年过去才有机会演出《桃花村》这样的戏,其余时间都在别人的戏里配演丫鬟侍女,而不是演出真正的花旦戏中的丫鬟侍女。缺乏舞台实践,直接导致表演经验不足,所以观众对青年演员技艺方面的不满意便在所难免。当下国家大力扶持戏曲艺术,演员们就应该抓住机会,刻苦努力抢救学习。由此笔者想到几点其它问题,不吐不快。

  首先,为什么刘长瑜的代表作总能进入课堂?从《红灯记》中“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到《卖水》中“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 ,再到《桃花村》中“非是我嘱咐叮咛把话讲” ,都是孩子们喜闻乐见的流行段子。别的花旦名家也有很多“西皮流水”的唱腔,听起来活泼明快,何以不及刘老师的这几段呢?何况这些段子都出自当年的新编戏。京剧的新编戏往往有流传不开的尴尬,而刘长瑜的作品却没有作废过时之虞,并且历久弥新,脍炙人口,这一现象值得研究者深思。窃以为其他花旦的代表作主要演绎的是风花雪月的情节,所以唱段内容本身不宜少儿学唱,而刘长瑜塑造的几个丫鬟侍女的形象,都是机智果敢、不畏强权的一类人物,最符合中国精神,最能传播正能量。然而刘长瑜能演的角色又不仅仅局限于丫鬟侍女,比如笔者少时就曾看过刘长瑜主演的京剧电视剧《乐昌公主》 ,把家喻户晓的“破镜重圆”的故事演活了。在《乐昌公主》中,刘长瑜不仅演出了公主的高贵感,还突破了行当的界限,把青衣的唱腔与身段融入了人物之中。其实那时候,刘老师已经不年轻了,而在镜头前依然娇巧玲珑、天真可爱,这既为后辈演员创下了高峰,又对后来者形成不小的压力。

  其次,笔者关注张译心不自今始,而是从数年前看过她的《红灯记》就开始了。当时初看刘长瑜亲授于她的红色经典,大为震惊,心中暗服:从头到尾唱起来又省力又有味儿,得到真传就是与众不同!看了这回演的《桃花村》 ,又产生了与当时相同的感受。试想,这样一出唱做并重的戏,演员没有真传,就会费力不讨好,甚至演不下来。而张译心轻轻松松拿下,还能刚谢幕就洗完脸来与观众见面,这即是不寻常的功力。

  最后,京剧的传统戏,尤其是花旦戏所表现的社会生活与今天城市人的社会生活相去太远,比如《桃花村》中的种种虚拟的身段表演,是展示搓麻绳、刺绣缝纫等劳作过程,如今的“80后”“90后”演员并不了解传统的农活与手工活,没有生活体验,又怎能演出真实感呢?他们在学戏时只能是听取老师的讲解,但终归有一种隔一层的感觉。所以说,如何改变后来人不知稼穑、不辨菽粟的情况,这确实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