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照现实,书写时代精神
——观魔幻新杂剧《造梦师之秘境》
栏目:新作快议
作者:赵倩  来源:中国艺术报

  2022年12月31日晚,由北京演艺集团旗下中国杂技团出品和演出的魔幻新杂剧《造梦师之秘境》,作为首届“大戏看北京”展演季展演剧目,在全国地方戏演出中心首演。该剧的创新艺术呈现及其深刻的时代精神书写,让笔者不仅惊叹于视听层面的审美体验,更对该剧传递的思想内涵产生了强烈共鸣。

  时代精神的现实观照

  一直以来,魔术和杂技留给观众的印象,是一种以惊心动魄、出其不意的表演为观众带来视听感受的艺术形式。然而,作为时代文艺发展的参与者,中国杂技团《造梦师之秘境》主创团队认为,新时代文艺创作不应该让传统的魔术与杂技技艺只停留在具有“形式感”的视听层面,而应该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关注和表达当下社会生活中平凡又富有深意的故事。于是,便有了这部《造梦师之秘境》的精彩上演。

  剧中主人公胡玲珑的身份是“游戏设计师”,“雨燕”的身份是“编剧”。从职业看,他们都是用自己的想象和技能营造或虚幻迷离或引人思考的梦境故事的“造梦师”,同时又是自己人生梦想的“造梦师”。从社会语境来看,青年一代作为时代发展的支柱,也都在为自己的人生梦想奋斗。因此该剧的“造梦师”正是连接舞台与时代精神的符号。

  该剧的“秘境”隐喻的正是职场青年的生活状态及精神健康问题。胡玲珑沉迷于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 “秘境”不能自拔,原因是他无法融入身边的社会群体, “秘境”是他自我保护的心灵港湾。胡玲珑现实的生存和心理状态,是很多年轻奋斗者的真实写照。尽管“胡玲珑”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出类拔萃,但生活中却不能“八面玲珑”地与邻居、同事等打成一片。因为想证明自己的心态以及996工作机制等,使他们失去了社交的时间、精力甚至能力。作品没有对“秘境”进行价值评判,而是客观呈现了“秘境”短暂而虚幻的美好,表达了对青年人疲惫的心灵世界的充分理解和关切。

  该剧让观众感叹于艺术呈现带来的感官刺激之外,看到了主人公在自己营造的梦境里收获了启迪和成长的力量,同时也获得了一份警醒——短暂休息后的心灵,仍然要勇敢面对真实的生活。

  艺术语汇的综合呈现

  该剧综合运用了魔术、杂技、歌舞、音乐剧等多种艺术语汇,借用了诸多喜剧元素,以独特的叙事方式,讲述了当下“北京青年”在“精神世界”里的奇遇,让观众收获了超值的视听艺术审美体验。

  该剧主体部分是魔术与杂技艺术的结合。魔术艺术出其不意的亮相,让观众被接踵而来的神秘色彩紧紧包围,极大地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如当观众担心被黑鹰团伙关在高空铁箱中的胡玲珑生命安危时,他却突然从观众席冲出来,让观众在惊吓与惊喜中感受魔术艺术中“密室逃脱”那摄人心魄的魅力。其他还有大鸟笼及高台之上的“大变活人”、黑鹰的“飞牌”等,丰富了剧目的审美表达。在杂技艺术的呈现上,不管是演员在高空中飘浮、行走,还是借绸带在空中舞动,演员们那份自信、从容与稳健,显示着杂技艺术的精髓以及杂技演员高超的艺术水准。

  歌舞艺术的加持是该剧另一特色。在不同的情绪表达中,主创团队合理地将国标舞、探戈舞以及音乐剧的艺术元素植入剧中。如表达甜蜜氛围时,胡玲珑与雨燕以及多位演员的国标舞、表现胡玲珑感情失意时的探戈舞,都恰到好处地推动了人物形象的塑造。

  此外,喜剧元素虽然不是该剧的核心艺术特征,却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在黑鹰出场时,她那“傲娇”、自大的神态与腔调,她的小跟班跟台下观众的“打趣”,她踢向小跟班的温柔一脚,她以女子速滑的动作表现飞行以及说出“我的眼睛就是尺”这一产生于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王濛解说比赛时的“网红”语,都让观众在会心一笑中,化解了对黑鹰所代表的反面角色的“反感”,活跃了舞台气氛。

  该剧的舞美设计也可圈可点。多媒体制作的背景上,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都代表着在深夜里工作着的职场青年。而电子空间式的动态影像设计,代表了胡玲珑的职业身份。这些要素从多个细节上完成了对该剧主题的丰富与完善。

  精神力量的符号提取

  面对时代语境中青年人面临的精神困境,主创团队并未止步于对其困境的艺术化呈现,而是尝试探索解决问题的策略和路径。于是,他们在“精神力量”方面,也进行了深入的探索与提炼。在该剧中,白色的“北京雨燕”和黑色的“黑鹰”,在“秘境”中相遇并发生一系列的情感纠葛及“利益冲突”。尽管雨燕与黑鹰看似代表“一正一邪”的力量,然而从本质上说,它们都是“正义”的化身,是帮助“胡玲珑”们走出“秘境”、战胜自我、冲破精神困境的“人生导师”。

  首先,“北京雨燕”本身是一种善于飞行的鸟类,在进化过程中,它们的双足几乎不具备帮助它们从地面起飞的功能,只能在从高处下落的过程中振翅而飞。那么,在该剧中,处于舒适区的“秘境”代表了“平地”,在这里雨燕也就失去了随季节迁徙的能力,生命也会随之而终结。雨燕看似与胡玲珑同病相怜,但是它依然向往“真实”的飞行生活。它引导着胡玲珑勇敢地走出舒适区,迎接生活的各种挑战。

  其次, “黑鹰”和两个跟班为了离开“秘境”而对胡玲珑实施恐吓、绑架等“恶行”。但是,黑鹰所期待的蓝天,正是胡玲珑假想和恐惧的“地狱”。黑鹰从一出场,便有着对“秘境”的质疑,保持着一种清醒——真正的幸福在外面,秘境只是假象,是牢笼,是自私和内心欲望的化身,冲出去到秘境之外,才有真正的广阔天地和真实的家园。

  《造梦师之秘境》一剧,呈现了当代职场青年的生存状态和精神世界,通过艺术化地再现他们对爱与自由的追求,展现了他们遭遇的痛苦与选择、挣扎与蜕变。剧中人与鸟的互动与互文,对雨燕与黑鹰精神力量的提炼等,均体现出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华传统美学精神的内涵。该剧的成功上演以及对于“魔幻新杂剧”这一戏剧形式的探索,让观众看到了中国传统艺术如何观照和书写时代精神、如何发挥价值和精神引领的作用,也看到了中国杂技人与时俱进、开拓进取的探索精神与使命担当。相信未来的中国杂技艺术将取得更为辉煌的成绩,也将为繁荣当代中国文艺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