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底蕴与时代担当
——薛永年印象中的陈芳桂
栏目:视线
作者:蒋蒲英  来源:中国艺术报

武陵叠翠(中国画) 陈芳桂

  作为军旅画家中的翘楚,陈芳桂的人物画内涵深厚、经营独特,他的山水画既有高超的笔墨技巧,又彰显时代气韵与个性特色。近日,笔者专访了著名美术史学家、美术评论家薛永年,请他谈了他眼中的陈芳桂。

  蒋蒲英:您对陈芳桂的画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薛永年: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说。第一,他有非常精湛的笔墨功夫,笔墨是中国画的传统。第二,他的画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时代气息。第三,他的画有非常鲜明的个人面目,跟别人不一样,一看就是当代的。用一句话来概括,他既有厚实的文化底蕴,又有强烈的时代意识。

  蒋蒲英:您对陈芳桂哪几幅画印象比较深刻,能不能简单点评两句?

  薛永年:我在《笔墨丘壑与艺术图式》这篇文章中曾写到他的山水画,《长城组歌》《基石颂》我都谈到了。《长城组歌》和《基石颂》是他作为一个军旅画家进行的主题创作。《长城组歌》在艺术上来说,特点是把中国传统的水墨画和装置艺术结合起来,画领袖人物、老一辈革命家、英雄人物,展现人物的精神特质,呈现革命先烈用生命铸造了伟大的“血肉长城”,思想很深刻,艺术表现也很震撼,给人印象非常深。当然这跟他的山水画不一样,他的人物基本上是写实的,刻画得很深入、很传神,山水画是意象的。至于《基石颂》是与部队的生活、工作、战斗、演习密切结合起来的。他承担了军旅画家的时代责任,反映部队生活,鼓舞了士气。

  蒋蒲英:陈芳桂的山水画有些什么特征呢?

  薛永年:有一段时间他专攻山水。山水画在中国有非常广大的群众基础,但非常难画。怎么在传统的山水画中出新?他的山水画经过了长时间的探索、多方面的深入研习,形成了当前的面目。他的家乡也是齐白石的家乡,在湖南湘潭,他出身农民家庭,也当过木工,这种天然的联系,使他从齐白石艺术中吸取了大量营养,进行一些大胆尝试。进行专业学习以后,他学传统,练笔墨、练传统的程式。练就一身功夫后,就开始学黄宾虹。黄宾虹的艺术特点非常鲜明,黑密厚重。陈芳桂钻研黄宾虹,同时把齐白石、黄宾虹沟通起来。为进一步发展,就去拜李宝林为师。李宝林是李可染的学生。在李宝林的指导下,陈芳桂从传统里面找到新的路子,这一阶段画了大量民居。经过了一段时间锤炼,逐渐形成现在这种面目。齐白石的长处也有,黄宾虹的长处也有,李可染的长处也有,他的老师李宝林的长处也有,当然还有其他更广泛的吸收。把很多好东西融会贯通了,又结合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和他的个性,形成了他山水画的特点。这种面目是非常强烈的、非常有力的,是一种壮美。

  陈芳桂是把南方、北方的美结合起来了。北方的大山大水非常有气魄,南方的草木非常茂盛,他结合起来了。他画家乡,画湖湘山水,把大自然的美升华了,画他的一种理想。不仅画南方树木的秀美,还要画出大的气象,他是给祖国山水立传,不是随便拿照相机拍照,也不是速写,有更深厚的表达、更强烈的精神。比如说他画张家界武陵源的烟雨,采用长构图,有非常强烈的时代气息。他把中国画的笔墨、版画的拓印、金石的拓片,还有平面设计的内容都结合到他画里面来。所以,一看就能抓住你,细一看,还非常耐看。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画又很单纯,不管是水墨的还是略微用一点颜色的,都很清澈,放在大家的画里他的画风非常特别,画的山、树,既不是写实的,也不是抽象的,是齐白石说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他已有了个人符号,这个符号联系着大自然,又提升了大自然。无论是笔墨还是构图上,还是描写景观上,他都千锤百炼、下了功夫。特别是这几年,跟他原来比突飞猛进,他原来就画得很好了,现在突飞猛进。所以他的这几种画里,从意义来讲,人物画更有意义;从艺术方面来讲,探索更多的而且探索时间比较长的也最有收获的是山水画。

  蒋蒲英:您在文章里把陈芳桂叫作“兼长派”,这个评价非常高,这是基于什么提出来的?

  薛永年:这是一个实际,倒不是高低。因为有一种山水画家注重画得像,说这样就有生活气息,你不能画泰山像华山,这个要求也对,但是还不够。因为山水画既要描写客观,还要主客观结合,天人合一,作者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理解要关联进去。如果仅仅客观表现,只对了一半。还要注意视觉观念,也叫“图式”。每个人有自己的符号,别人一看就认识了,非常鲜明。他是这两个都有。还有就笔墨而言,有一种只重视笔墨,没有景观了;只重视景观的,没有笔墨。他把这两条都抓住了,所以我叫他“兼长”。另外一个很突出的是他中国画的基础功夫,中国的山水画是一种文化,表现这种文化中国画有特定工具材料,拿毛笔在宣纸上画,毛笔特别尖,跟刷子不一样,这些敏感的东西怎么才能表现出特殊的效果,是非常难练的。所以在这方面,把笔墨的功夫练成他现在这样,就需要长时间地练习。比如说书法,他从小就练,现在如果不看他的画,我们单拿他的书法跟书法家比,也不差,他将书法的线条、节奏、构图用到画里面,不仅仅是画里面题款的几个字。当然我是研究传统的,我对他重视传统,在传统的基础上去创新、去开拓,这个路子是认同的。同时他也不断吸收西方的艺术精华,比如说他的光线感、凹凸感。他在传统中国画的意境、笔墨这方面达到一个高度。说他是“兼长派”,我认为还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蒋蒲英:您的评价特别中肯。您印象中陈芳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薛永年:第一,非常吃苦耐劳。他是摸爬滚打出来的,当过工人,在矿里面,艺名叫陈锰,锰矿的锰,他跟温室里面长大的、家长罩着的不一样,他完全是自己努力,因为各种情况都会遇到,都需要独自面对。第二,对艺术非常投入。他不光有天赋,而且非常善于学习,师友的指导,他都会认真听,融会贯通,能够马上理解透。他画大自然,又重视传统,他走的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路子。第三,非常尊师重友。先后师从周宗岱、邓辉楚、钟增亚、李宝林,他认真地向老师学习,对朋友很友善,替别人想得很周到。一个人能够成功是他的综合能力,各个方面都要做得好,否则的话人家不帮助你。所以我印象中他是一个非常刻苦努力的人,又是非常敏感地找到当今艺术创作要解决的问题的人。所以,他的精准、他的提炼、他的高度,非常突出。他能够画到人心里去,同时能够抓住眼球。

  蒋蒲英:您对陈芳桂以后的创作有什么期望?

  薛永年:现在进入新时代,新时代有新的任务,作为一个军旅画家,走上新征程,任重道远,要多办展览,既是请大家检阅,接受大家的鞭策,也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要特别注意从部队生活、从祖国大好河山中吸收更多养分,我希望他有更大的进展,取得更大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