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之“生”,亦是艺术之“生”
——记“生·生——杨刚艺术作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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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报记者 张亚萌  来源:中国艺术报

速度滑冰之一(中国画) 杨刚

  2018年2月,“曾经草原画家”微信公众号刊发“杨刚画冬奥会”专题,展示北京画院画家杨刚创作的冬奥会题材作品约100幅。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见之心喜,即开始策划展览,并与杨刚相约,到2022年北京冬奥会时,请他再画一批作品。

  而世事难料,2019年杨刚先生病情突变,离开了大家。而经过三年多沉潜谋划和精心构思,由北京美协、北京画院和深圳美术馆共同主办的“生·生——杨刚艺术作品展”如期在北京冬奥会开幕之前,于12月24日至2022年1月13日亮相北京画院美术馆。

  作为“相约北京”奥林匹克文化节暨第22届“相约北京”国际艺术节项目之一,展览以冬奥题材为切入点,集中展出杨刚2000年至2018年间创作的冬奥题材水墨、速写和书法等作品共计130余幅,为观众细致生动地梳理出他的创作经历及其艺术背后的生成逻辑。杨刚冬奥题材作品因其非凡的表现力,亦成为2022年北京冬奥会公共艺术全球征集活动的官方宣传形象。

  如同体验高台滑雪时被凝在了空中

  花样滑冰选手携手而行,单板滑雪选手在空中翻腾,速度滑冰好手身姿矫健,冰球运动员在全速奔跑,以至于人物图像都被渴笔描绘得“模糊”了……杨刚以水墨绘就的寥寥数笔,让冰雪运动的速度与激情跃然纸上,一如吴洪亮首次看到这批作品时的感受:“那份自由的力量如同体验高台滑雪时被凝在了空中,的确把我惊到了!”

  杨刚一生热爱绘画也热爱运动,他在内蒙古草原学会了骑马,在北京时常到颐和园的昆明湖里游泳,对于运动的喜爱也是他格外关注冬奥会的原因之一。“他喜欢画特殊的运动的状态,比如他的草原题材油画《白毛风》就是画白毛风中的奔马群,恍兮惚兮;冬奥题材是运动题材,虽然在冬天,但能够通过运动员体现出生生不息的能量,所以大约在2000年,父亲开始对着电视画冬奥会,一直画到2018年,前后创作了约400多幅冬奥题材作品。”杨刚之女、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研究员杨肖回忆说。

  这些冬奥题材作品,有用毛笔的、有用马克笔的,也有大约是用签字笔或圆珠笔画在各类纸上的速写和水墨,千姿百态,不动不写。杨刚极重写生,喜欢速写的现场感,也强调线的趣味性,画速写成为他艺术人生的一大乐事,前后持续约60年。凭借扎实的中西方绘画技法和敏锐的洞察力,加之书法用笔与线性经验的融会贯通,这些冬奥作品将速写与书法用笔、意象造型相结合,融入现代抽象与构成元素,艺术形象鲜活生动,所绘对象既有转瞬即逝的临场感与冲击力,又有雕塑般的体量感和永恒性,在寥寥数笔中实现了“速度”与“力量”的矛盾统一,体现出生命的律动和生生不息的奥运精神。

  “他注重实地写生,但限于主观客观条件,总有不能至处。电视直播可使远者近,可使物如在目前,可使人如临其境。面对电视直播画速写,亦是写生,虽经电视视角过滤,但大致不差。”杨肖说。杨刚的速写创作并非“闭门造车”,他曾言:“电视是一个非常有利的视听载体,舞蹈、体育等动作,我们观察起来非常方便。画电视速写,可以借助这个有利的条件,达到自己审美的需要,用提炼的速写与客观世界进行交流。”

  在吴洪亮看来,杨刚的冬奥主题作品,将速度的质感与人体的量感,包括无数可供回味的动态细节,在挥洒间全部“抓”在手里,然后“安安然然地张开”,交给你的眼睛去体味——这已然超出了我们惯常对速写的要求,瞬间中的雕塑感充满了精神性。这次展览的主题取自《周易·系辞》中“生生之谓易”的“生·生”,生的是天地之大德在于使世间万物生生不息,也是为追求自由而不断创造变化:生生不息的奥运精神,亦如杨刚的艺术人生,一路都在不断创新、变革、探索和挑战不同的艺术形式与风格,为道屡迁,唯变所适。

  在展“所以”的同时更体现出“因为”

  “杨刚先生是北京画院的前辈,谦和而决绝,不慕名利,大隐于市。杨刚强调笔墨、造型的质量,有品格却不大讨好,熟悉他的圈中之人虽赞誉有加,但之于大众既难见到,在理解上也有一定的门槛。因此,对于杨刚的推介,的确需要个契机让大家进一步了解这位北京画院了不起的艺术家。”吴洪亮介绍。

  冬奥冰雪题材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在展那些‘所以’的同时,我们更希望体现出作品的‘因为’” ——吴洪亮所言的“因为”,更在于杨刚的内蒙古草原题材、北京题材、音乐题材以及书法作品,它们使观众更为直观地感受杨刚亦中亦西的风格,以及影响他风格形成的内在因素。

  丰盈而深厚的修养以及生活的磨砺塑造了一个不断追求艺术纯粹与自由的杨刚。小时候的儿童画,初中时的电影速写、小说插图,都对他的艺术创作产生过直观影响。他爱读《三国演义》,崇拜关云长,怀有一种英雄主义情怀;他爱看苏联电影和小说,向往西伯利亚高原上那些勇士的生活,在浪漫的理想主义呼唤下远赴草原;喜欢转瞬即逝的美,也喜欢捕捉和创作这种稍纵即逝的感官体验。他的许多作品都呈现出独特的电影镜头感,在他笔下那些描绘特定年代和人生经历的画面会超越题材的时空特定性,唤起观者自身生活中某个与之相似的瞬间。常年的书法练习还成就了他对于笔性和意象造型的掌握,解放笔墨的同时也促就他对于书法用笔与传统写意水墨结合的探索。

  “在自由时,我常离开轻车熟路而自寻不自由,再经过不断努力而达到新的自由。”杨刚曾这样说。他一生对艺术自由的追求,让他不断汲取丰富的养料创变出全新的风格和面貌:在进入北京画院后,工笔画科班出身的他开始学习水墨画,并临习铁山摩崖石刻,书法与水墨状态彼此促进。他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墨象练习,对于日本、韩国现代书法,包括墨象派、少字数书法等的关注,也启发了他进行表现性水墨和实验水墨作品的探索。笔墨与速写的结合让他进入到新的艺术天地,这种极古极新、亦中亦西的创作形成了一种边缘学科,让一种前无古人的水墨经验成峰成岭、成木成林——这亦是杨刚艺术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