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锋捭阖即文章
——读莫言、王振的“两块砖墨讯”
栏目:视线
作者:李一  来源:中国艺术报

  莫言兄与王振深感艺术之魅力和书法之有用,创办“两块砖墨讯”微信公众号,展示书法诗文近作,表达心画心声,以求与书友文朋通声气。两位创办者谦虚,说公众号里的“两块砖”有抛砖引玉的意思,而实际上,这“两块砖”是两块墨玉。

  莫言是众所周知的作家,国内外众多读者都关注着这位文坛大家的生活现状和所思所想。作为中国艺术硏究院的工作者和书法研究者,我更关注莫言的书法创作状态。“两块砖墨讯”及时记录了莫言的翰墨生活。在此公众号中,我看到他时常挥毫,越写越精,其翰墨的感染力越来越强,书法家的形象越来越鲜明;了解到莫言近年来或南北行走,多方交游,或深居简出,闭门写作,均毛笔不离手,翰墨写华章,走到哪里写到哪里,用翰墨写诗写文友朋唱和,写碑写匾为社会服务;了解到挥毫泼墨是莫言近年来的生活常态,书法是其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读莫言书法近作,最强烈的感受是“颖锋捭阖即文章”。感到最突出的特点是诗书合一、文墨相兼。如果说早年的莫言以著文写小说为主,那么,近年的莫言则加大了翰墨在其生活中的分量,以翰墨养性养心,用翰墨写诗作文。今天的莫言,是诗书合一文墨相兼的莫言,是书法家、作家合二而一的莫言。

  诗书合一、文墨相兼本是中国文化的传统,千百年来一脉相承,而且在古人那里是寻常事。古代既是著名文人又是著名书家者不胜枚举。但在今天,诗书合一文墨相兼者越来越少。由于种种原因,今天的文坛和书法界,作家拿不动毛笔、书法家不善诗文者已不是个别现象。在社会分工越来越细,艺文各门类越来越隔,书写工具屡屡变换,书法越来越远离日常生活的大趋势下,莫言能反其道而行之,传承诗书合一文墨相兼之文脉,使书法回归文人日常生活,难能可贵。更可贵的是莫言在艺文探索上走的是一条由分到合、由隔到通的道路,走这样的道路当然有难度。唯其难,方显出其在文坛、书法界的意义。

  文本鲜明的原创性、思想性和时代性,是莫言书法近作的特点。中国书法有着文本原创的优良传统。古代诸多书法经典之作,我书写我诗,我书写我文,诗书合二而一,诗文翰墨相彰。如王羲之的《兰亭序》、孙过庭的《书谱》、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苏轼的《寒食帖》等书法杰作的文本均为原创。直到近现代,康有为、梁启超、谢无量、马一浮、于右任、沈尹默、郭沫若等书法家仍秉承着我书写我诗、我书写我文的传统,留下了许多诗书合一、文本原创的作品。但令人担忧的是,这一传统在当下大大减弱。书法家自书诗文、文墨俱佳者越来越少,抄胥越来越多,重形式花样轻文本内容的倾向越来越严重。

  就书法创作而言,写什么和怎样写都是重要的问题。尽管书法的内容不等于书写的文字内容,但书法的内容既离不开点画表达的性情和感兴,也离不开书法选择的书写内容。从这个角度看莫言近期书作,其大部分作品写的是自己由感而发的自作诗文,如长诗《黄河游》《读王铎法帖有感》、美文《壁虎亭记》《笔神何在》、手札《寄大春乡兄》等,均发自肺腑,直抒胸襟。或歌河山之壮美,叹世事之沧桑,感历史之兴衰;或叙友朋之思念,抒怀乡之衷情,谈习书之体会。其慈悲之心、家国情怀、玉想琼思、古道热肠,溢于言表,跃然纸上。字里行间充满时代气息,充分体现了文本的原创性和思想性。如果说莫言的书法近作在“写什么”方面独树一帜,可领时代之风骚的话,那么,在“怎样写”方面,他则下了很大的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从根本上说,书法有其自身的艺术规律,书法家是要靠作品说话的。就作品而言,如果说莫言早期的作品属于名人书法的话,那么,他今天的作品则是地道的专业书法了。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两块砖墨讯”中,莫言运用篆、隶、楷、行、草五体来创作。博涉多优、兼善诸体是对专业书法家的要求。莫言兼习五体的书法实践,证明他在专业学习上对自己的高要求。

  墨讯中有两件作品特别吸引了我。一件是楷书长卷《书辛稼轩词》,这幅楷书写的从容不迫,点画稳重有力,间架疏密得当,气息规整清丽。据我所知,早年的莫言,习楷不多,认真习楷是年过花甲之后,在不长的时间里取得如此进步,成效如此显著,令我羡慕不已,其认真习书的态度更值得我学习。另一件作品是最新写的自作诗行草长卷《黄河游》。该长卷诗书合一、一气呵成、浑然一体。通篇诗意浩荡,书风豪放。读其诗、观其书,诗显其魂,书见其骨。尤其是开合自如的章法,行草相间的布局,如锥画沙的用笔,苍润干湿的墨法,写出了“金戈铁马气吞虎,跳波跃浪万马来”的气势。其题记曰:“写时思绪万千不吐不快。 ”而我灯下持屏阅读,则感到荡气回肠,余味无穷。

  王振也是山东老乡,至今还未曾谋面。读“两块砖墨讯”,知王振早年曾跟随舒同习书8年,现为舒同文化艺术研究会会长,是研究舒同的专家。王振的书法也曾学舒体,莫言说他“能写一手几可乱真的舒体字”,但他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舒体的模仿者,目前正在广收博取,融入自己的个性和创造。应该说,研究舒体传承舒体已功不可没,在传承舒体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更是难能可贵。观王振近作,雄浑遒劲的用笔仍可见舒同的影响,而章法的变化活脱则有了自己的面目。

  “两块砖墨讯”已推送50期,不仅展示了两位号主的风姿及所思所想所写,而且讨论了与书法相关的诸多重大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吸引了众多书友文朋的热情参与,成为公众文化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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